伯小今上了二樓,按照老頭說的,走到最東邊的辦公室門口時,輕輕敲了敲門。
“進來。”裡邊傳來一聲和藹的男中音,聲音洪亮,中氣十足。
伯小今推門而入,裡面的中年男人正在給自己倒水,回頭看了一眼後,說道:“你好,快請坐。”
說著便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。
伯小今試探著問道:“您是鍾主任?”
中年人又拿了一個杯子倒了半杯水,端著兩隻杯子一起走了過來,笑呵呵地說:“沒錯,我是鍾文光,龍山公社主任,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?”
見伯小今站在沙發前始終沒坐,於是指了指沙發,說:“不要拘謹,坐下慢慢說。”
說完後,他自己率先落座,伯小今見狀也只好坐下來。
“其實,我是想找彭書記,我必須當面跟他說才行。”伯小今說。
鍾文光聽了後呵呵一笑,沒有任何不悅,打趣道:“那看來我這個主任還不夠格呦,沒有得到你這位小同志的信任呀,我很慚愧,我得檢討,呵呵呵。”
“對不起啊鍾主任,我不是這個意思,我找彭書記是有件關於他的事情,所以必須得當面跟他說才行。”
鍾文光往沙發上一靠,仰頭爽朗地大笑一聲,隨後隔空用手指點了點伯小今,說:“哈哈哈,不礙事,你這小子可真有趣。
剛才我聽見你在外面說,這是人民政府為什麼不允許人民進入,聽了這句話我就覺得你很不一般,我也很內疚,這件事我一定會解決好,說實話,這是我的工作失職啊。”
伯小今連忙擺手,滿臉歉意地說:“對不起鍾主任,我口無遮攔,說話沒個把門的,我是跟那位大爺置氣呢,沒別的意思,您千萬別跟我一般見識。”
鍾文光則收起笑容,認真地說:“小同志,你沒錯,你說得很對,我們就是人民的政府,不是過去的衙門,人民不但有權監督,而且還可以隨時進來反映問題,
解放快三十年了,我看很多同志已經快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,越來越忘了我們黨員幹部是人民的公僕了,不忘初心,方得始終啊!”
伯小今沒想到他隨口一說的氣話,居然讓鍾主任產生如此多的感慨,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鍾主任,我……”
鍾文光說:“沒事,你喝點水,彭書記不在辦公室,應該是出去了,要不你就在我這坐一會,慢慢等,不著急。”
伯小今沒去端茶杯,欲要起身,說:“這樣會打擾您工作的,我還是走吧,下次再來。”
鍾文光也沒強留,說:“也好,你以後可以隨時來找我反應問題,我這個辦公室隨時向你敞開。”
伯小今趕緊起身,剛要往外走,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,頓了一下,鍾文光此時也站起來準備要送客了。
看到伯小今的異樣後,不禁有些錯愕,問道:“還有別的事嗎?”
伯小今看著一臉浩然正氣的鐘文光,再想想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鍾明震,最後還是說道:“鍾主任,冒昧問您一句,鍾明震是您的……”
鍾文光聽了後恍然大悟道:“我知道了,你肯定是被我那渾不吝的兒子欺負了是吧?”
緊接著他又氣不打一處來,“這個畜生,我非打斷他的狗腿不可,你放心,晚上回家我一定好好教訓他,我讓他當面跟你道歉。”
“鍾主任,你先別激動,聽我把話說完。”伯小今趕緊勸道。
鍾文光緩了口氣,說:“好,你有什麼話儘管說,有一點你放心,我絕對不會護犢子,我那個臭小子什麼德性我知道,我一定替你做主。”
“鍾主任,我確實跟鍾明震鬧了些不愉快,但那都是我們小孩子之間的事情,我們自己能解決好。”
“行,你們自己解決也行,該打打,該罵罵,最好能把他狠狠揍一頓,讓他長長記性,你放心,打死了我不賴你,打殘了我自己養他後半輩子,跟你一點關係沒有。”
伯小今知道鍾文光是故意這麼說的,哪有父母不心疼兒子的,不過也因此能看得出來,這鐘明震在他爹眼裡已經成為什麼樣的存在了。
“鍾主任是這樣的,有人想害您跟鍾明震,我希望您能有個心理準備。”伯小今小心翼翼地說道。
不料鍾文光卻滿臉不在乎,說:“沒關係,這些年我那畜生兒子在外面肯定惹了不少事,有人要報復那也在所難免,兒子惹的禍,老子承擔責任,天經地義,他們想來就來吧。”
“不是,鍾主任,他們的主要目標是您。”
伯小今只好把他聽到的那些事情一一跟鍾文光說了一遍。
聽完伯小今的話後,鍾文光沉默了,一雙大手覆蓋在鋪著白色沙發巾的扶手上,一下一下地敲擊著。
好像陷入了思索中。
伯小今停頓了一會,又接著說:“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,一會肯定會有人來請您出去一趟,目的就是想讓您親眼目睹這一切。
然後他們會以此來要挾您,而您為了保護兒子,肯定會受制於他們,從此成為他們的工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