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村裡人的主持下,好不容易完成了各種儀式,張厚田也終於可以入土為安了。
然而當所有人都還沉浸在悲痛的氛圍中時,張建林又出來整么蛾子了。
只見他當著全村老少爺們的面,清了清嗓子,說道:“正好大家都在,我就借這個機會再說一件事!”
大隊長髮話了,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仔細聆聽,生怕漏掉了什麼重要資訊,這可是關係到來年生產的大事。
一句話瞬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過來,張建林十分高興,頓了頓,然後這才說道:“鄉親們都知道,咱現在是新社會了,全國解放都快三十年了。
但是咱們屯子現在居然還有封建殘留舊俗的存在,這是不對的,上級多次開會研究要徹底剷除那些舊社會遺留下來的毒瘤,以前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但是現在不行。
我說到這想必大家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,沒錯,就是拉幫套的舊俗,從今往後必須徹底剷除,在我們新社會下以後絕對不允許再次出現,這也是上級領導三令五申要求的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楊玉梅,同時掃視著旁邊的伯小今。
大家沒有人敢質疑,就連楊玉梅都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,伯小今也沒有任何表示。
大家似乎都在不約而同地等張建林繼續說下去。
“我為什麼現在才說呢?那是因為以前厚田兒還活著,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,厚田兒死了,他們家拉幫套的男人也就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。”
張建林剛說完,周圍的群眾就開始議論紛紛了,竊竊私語,交頭接耳,大會小會,吵得熱火朝天。
他又繼續說道:“當然了,大傢伙會認為這厚田兒死了,又把伯家老七攆走,那玉梅娘仨該咋辦吶?”
不等大家討論,張建林自問自答,說:“我這麼說你們就明白了,如果厚田兒在的話,那老七是拉幫套的二男人,
但是厚田兒不在了,老七要是還在玉梅家,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,說他是二男人?不是那麼回事,而說玉梅是寡婦?可是她家裡還養著個男人,無論哪方面都不合適。
如果玉梅要改嫁,那沒的說,嫁到誰家都行,但是離開厚田兒家就不是張家的媳婦了,也就沒必要留在咱們屯子了,
要是繼續在厚田兒家養著別的男人,這對張家也不公平,所以我才經過慎重考慮做出這個決定。”
大傢伙一聽,也確實是這個道理,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小,開始逐漸趨於思想統一。
張建林接著說道:“不過在這裡我以大隊長的名義知會玉梅,同時也請大傢伙幫忙做個見證,
玉梅如果願意改嫁,我們全力支援,畢竟人還年輕嘛,如果想要繼續留在屯子裡,一輩子做張家的寡婦,那大隊也有相應的政策,
畢竟孤兒寡母的不容易,大隊部保證在兩個孩子成年之前,他們娘仨的口糧大隊承擔了。”
此話一出,瞬間得到了全體村民的一致支援。
“大隊長,你的意思是,他們娘仨不管出不出工,每年都會得到三個成年人的糧食份額唄?”
人群有人半調侃的語氣問道。
張建林隔空戳了戳說話的那人,笑罵道:“你個兔崽子,這就眼饞了?你能跟人家比嗎?你家要是也跟玉梅家似的,大隊部也養著你家!”
“哎別別別,我還年輕,不想死那麼早,我媳婦不想那麼早當寡婦。”
眾人鬨堂大笑,氣氛也一下子緩和了不少。
隨後張建林再次把楊玉梅推向了全村人的視覺中心,當眾問道:“玉梅,話我已經說到了,接下來就看你怎麼選擇了,
你要是繼續留老七在你家呢,那就只能請你離開厚田兒天,等於是改嫁到了伯家,以後你就是小皮溝的人了,
當然了,你也可以選擇留在張家當寡婦,前提是必須得讓老七離開你家,離開望花屯。
大傢伙都在,一起做個見證,你就做個選擇吧。”
伯小今的幾個哥哥和六今都表示憤憤不平,欲要上前理論,卻被他一一都給攔下了,並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。
同時伯小今也把目光投向了楊玉梅。
楊玉梅才剛葬了丈夫,麻衣孝服還沒脫呢,這個時候讓她做選擇,但凡是個正常人也不會說自己要改嫁。
不然得話光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。
這就是張建林要的效果,道德綁架,只要她楊玉梅選擇留在望花屯當個寡婦,那以後得到她就是早晚的事。
況且他說過,大隊會養著他們娘仨,也就意味著,以後楊玉梅都擺脫不了他張建林的控制。
只要她聽話就有糧食,不聽話就斷她糧,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。
楊玉梅緩緩抬起頭,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,淡淡地說:“茂霞和茂順姓張,以後也都會姓張,我生是張家的人,死是張家的鬼,厚田旁邊的那個穴,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躺進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