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第八十天這個節點上。
奇爾科湖畔的清晨,凜冽的寒風颳過克雷那座堅固的原木庇護所,發出了沉悶的呼嘯聲。
屋內,克雷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移動,動作嫻熟而又帶著一種機械般的麻木。
他先是給即將燃盡的火爐添上幾塊劈好的乾柴,然後穿上厚重的外套,走出了庇護所。
然後走到湖邊那個他耗費了大量體力佈置的岸邊刺網,熟練地用伸縮繩將帶著些許薄冰的刺網收回。
刺網上一無所獲,河邊已經開始結冰,刺網馬上就要用不了了,但克雷好像對此並不在意。
他然後將之前佈置的釣鉤緩緩從冰冷的湖水中提了起來。
鉤上掛著一條約莫三四斤重的狗魚,正在無力地擺動著尾巴。
這本該是一份不錯的收穫,足以支撐他一天的蛋白質需求。
但克雷的臉上,卻沒有絲毫的喜悅。
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將魚從魚鉤上解下,用匕首乾脆利落地處理掉,然後將釣鉤重新佈置好,再拖著那條魚,返回庇護所。
“第八十天了,guys。”
克雷將魚放在一塊木板上,對著鏡頭,語氣平淡得像是在播報天氣。
“嗯。又一條魚。足夠的卡路里。足夠的燃料。看似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”
他的話語簡潔,不帶任何情緒。
對於這個專業的狩獵嚮導來說,生存,似乎已經變成了一道道可以計算和執行的公式。
他將魚肉切塊,用樹枝串起來,架在火上慢慢烤著。
在等待烤魚的間隙,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物件。
他小心地開啟,裡面是一張已經有些卷邊的照片。
照片上,是他的妻子和兩個笑得一臉燦爛的孩子,背景是他們家鄉蒙大拿州那廣闊的牧場和藍天。
只是靜靜地、貪婪地看著照片上家人的笑臉,那雙在荒野中始終堅定的眼睛,此刻卻流露出一絲罕見的茫然。
“我在這裡幹什麼?”
一個問題,毫無徵兆地從他心底冒了出來,然後如同藤蔓般,迅速纏繞住他的整個思緒。
他對著鏡頭,聲音低沉,像是在對自己訴說,“我來這裡,是為了證明我能行。”
“我獵到了鹿,我能穩定地釣到魚,我建了這間該死的、足夠堅固的木屋。我已經向所有人,也向我自己證明了,我能在這片土地上活下去。”
他停頓了一下,將吃了一半的烤魚放在一旁。
“一百萬美元?是的,那是一大筆錢。”
“但在這裡待了八十天,你會發現,孤獨能讓很多東西都失去它原有的顏色。錢,現在看起來,只是一串印在紙上的數字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照片上,眼神中充滿了化不開的思念。
“我想我的妻子,想我的孩子們。我想聽他們在屋子裡吵鬧,想聞到我妻子烤蘋果派的香味,想和我的兒子們一起,在蒙大拿的牧場上追逐牛羊……而不是在這裡,一個人,啃著這該死的、永遠只有一種鹹味的烤魚!”
“我現在感覺,自己不是在進行一場生存挑戰,”
他的聲音中帶上了一絲自嘲和厭倦。
“我是在一個風景優美、但卻沒有任何人煙的監獄裡服刑。每天做著同樣的事情,見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。這……這會讓人發瘋。”
在接下來的幾天裡,克雷的行動模式悄然發生了改變。
他不再像之前那樣,積極地去探索新的區域,或者嘗試設定更復雜的狩獵陷阱。
他的所有行動,都簡化到了最低限度的維持。
每天清晨,他會例行公事般地去檢查岸邊的刺網。
有魚,就拿回來,作為當天的食物。沒有,他也無所謂,因為庇護所裡還一些魚乾,足夠他果腹。
然後就是去巡視那些佈置在遠處的、針對小型哺乳動物的陷阱。
他將大部分時間,都用在了收集木柴上,彷彿只想透過這種純粹的、無需思考的體力勞動,來麻痺自己那顆孤獨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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