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沒有立刻去處理所有的狼肉,而是先將那個從揹包核心區取出珍貴的油脂包,然後將所有的脂肪團,直接扔進了鐵鍋裡。
看著鍋裡“滋滋”作響的油脂,那濃郁的香氣,是對他今天這場生死搏殺的最高獎賞。
在煉油的同時,他開始準備今晚的主菜——油封狼裡脊。
他從揹包裡,將那兩條被他視若珍寶的,深紅色的狼裡脊肉取了出來,肉的表面已經凍的有些僵硬。
林予安對著鏡頭,拿起獵刀,“現在,我要用油封的技巧,來馴服這塊充滿了野性的狼肉,螢幕前的你也可以嘗試!”
他先是將兩條裡脊肉,切成了大約五厘米厚的,大小均勻的肉塊。
“油封的第一步,其實是‘醃漬’,在法式廚房裡,會用大量的鹽、大蒜和香草來醃製好幾個小時,以去除肉的腥味並增加風味。”
“我這裡沒有這些東西,但我有更好的替代品。”
他從庇護所的角落裡,拿出了幾樣他之前收集的香料,一小撮被他曬乾的杜松子,以及一點從樺樹上刮下來的磨成粉末的樺樹茸。
“杜松子可以提供松木般的清香,而樺樹茸則能帶來一種獨特的,類似蘑菇的鮮味。”
將這些香料碾碎,均勻地塗抹在每一塊狼肉的表面,並用手仔細地揉搓,讓氣味充分地滲入肉的纖維之中。
做完這一切,鍋裡的狼油也已經煉製完成,將金黃酥脆的油渣撈出放在一邊,現在鍋裡只剩下一層清澈滾燙的狼油。
然後將鐵鍋從最旺的火上移開,放到了壁爐邊一塊溫度較低的石頭上,在倒出一部分油在樺樹皮碗裡。
“關鍵的一步來了。”
林予安用一根乾淨的小木棍,蘸了一下鍋裡的熱油,然後觀察著油滴落的狀態。
“油封,是低溫慢煮,不是高溫油炸,油的溫度必須被精確地控制。”
“在專業的廚房裡,會用溫度計將油溫控制在90到100攝氏度之間,我這裡沒有那種東西,但我有更古老的判斷方法。”
隨後,他將一小片之前切剩下的,極薄的狼肉碎屑,丟進了鍋裡。
他指著那片肉屑說道:“看,它沉入了鍋底,周圍開始緩慢地冒出一些非常細微的小氣泡。油麵本身,則完全保持平靜。”
“這就證明現在的油溫,恰好在90度左右的完美區間,如果氣泡變得劇烈,甚至發出刺啦聲,那就說明溫度太高了。”
在確認油溫降到了合適的區間後,他才將那些經過“醃漬”的狼肉塊,一塊一塊地放進了油鍋裡。
沒有劇烈的“刺啦”聲,只有“滋……”的一聲輕響,肉塊沉入油中,表面同樣冒起那串極其細微的氣泡。
他將樺樹皮碗裡的狼油也全部倒入了鍋中,確保每一塊肉都被金黃色的油脂完全浸沒。
“現在,找到了合適的初始溫度,但真正困難的,是如何在沒有恆溫裝置的情況下,將這個溫度精確地保持兩到三個小時。”
“我不能把它一直放在火上,那會變成油炸。但如果一直放在旁邊,它又會慢慢冷卻。”
“所以,我需要利用兩個溫度點,進行往復式的區間控溫。”
他指了指壁爐的邊緣,那裡有一塊被火焰燻得滾燙的石板,是他平時用來烘烤東西的地方。
然後,他又指了指自己面前,距離壁爐龐邊的地面說道:“這兩處地方就是我的加熱區和冷卻區。”
他將那鍋已經達到90度左右初始溫度的油封狼肉,首先放在了遠處的“冷卻區”。
“接下來的操作會很枯燥,根據我的經驗,這麼大一鍋油,在現在的室溫下,從90度冷卻到70度以下,大概需要十分鐘左右。”
“一旦我觀察到鍋裡肉塊周圍的氣泡幾乎完全停止,就說明溫度已經過低了。”
說完,他便不再說話,靠在牆邊,一邊修復著那支被狼咬過留下了深深齒痕的長矛,一邊耐心的靜靜地等待著。
大約十分鐘後,他看到鍋裡的氣泡果然變得極其稀疏。立刻站起身。
將鐵鍋端起,移到了壁爐邊那塊滾燙的石板上的加熱區,蹲在旁邊,雙眼緊緊地盯著油裡的肉塊。
幾乎是在放上去的瞬間,肉塊周圍那些沉寂的氣泡,又開始活躍起來,穩定地向上升騰。
他沒有讓鍋在上面待太久,大概只過了一分半鐘,當看到氣泡的密度恢復到“微沸”狀態時,便立刻將鍋重新端回了“冷卻區”。
“加熱一分半鐘,冷卻十分鐘,透過這樣不斷的往復式操作,我就能將油溫控制在70到90度這個完美的‘油封’區間內。”
“這個過程很麻煩,需要全程盯著,但這是在沒有專業裝置的情況下,能做到的最精確的低溫慢煮。”
在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裡,他就像一個最盡職的鬧鐘,每隔十分鐘,就會準時地站起身,完成一次加熱與冷卻的迴圈。
庇護所內,漸漸地充滿了兩種截然不同的,互相交織的氣味。
一種是狼油受熱後散發出的、所有動物脂肪共有的油脂焦香,但與這股誘人香氣並存的是還有一種,更具穿透力的氣味。
那是從狼肉的肌紅蛋白中滲透出來,類似於生鐵和動物肝臟混合的強烈金屬腥氣,還夾雜著一絲類似於溼悶皮毛的羶味。
這兩種氣味混合在一起,形成了一種既讓人既垂涎欲滴,又本能抗拒的獨特氣味。
當他覺得時間差不多時,在完成了最後一次加熱迴圈後,從鍋裡叉起了一塊油封狼肉。
那塊肉的外表呈現出一種誘人的褐色,但並沒有焦糊。
他只用木叉的邊緣輕輕一壓,整塊肉就順著肌肉的紋理,輕易地散開了,露出了裡面依然溼潤的肉質纖維。
“看來,油封的物理效果是完美的。”他對著鏡頭,展示著那酥爛的肉質。
“它成功地分解了結締組織。但是味道如何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”
林予安猶豫了一下,將一小塊滾燙的肉送入口中。沒有立刻咀嚼,而是先閉上了眼睛,仔細地感受著。
與單純的嗅覺體驗不同,當食物進入口腔,味蕾和鼻後嗅覺被同時啟用時,那股被焦香掩蓋的野性味道,開始猛烈地爆發出來。
首先是口感,肉質確實如預想中那般極其酥爛,但緊隨其後的,是味覺的衝擊
那股濃烈的金屬腥氣和頑固的羶味,如同風暴般席捲了他的整個口腔。
狼油非但沒能中和它,反而像一個放大器,將這股“野性”味道的每一個細節都包裹、放大,然後完整地呈現在他的味蕾上。
而他之前使用的那一點野洋蔥和杜松子,在這種強大的複合味道面前,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葉扁舟。
只能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清香,根本無法將其中和或昇華。
他咀嚼了幾下,表情有些複雜地對著鏡頭說:“老實說,這東西和美味沒太大關係,甚至和食物差別都差別很大。”
“如果你閉上眼睛,只感受口感,它是頂級的。但它的味道非常具有挑戰性。”
“那股濃郁的油脂焦香,會讓你忍不住想吃下一口,但緊隨其後的羶味,又會讓你忍不住的想吐出來。”
“它不好吃,但它確實又充滿了能量。”
他面無表情地,又從那塊酥爛的狼肉上,撕下了一大塊,再次送入口中。
像是在執行一個機械的任務,強迫自己忽略味蕾上傳來的抗拒,快速地咀嚼吞嚥。
在剛剛結束的那場高強度追蹤和搏鬥中,至少消耗了數千大卡的熱量,他必須強迫自己將這些能量補充回來。
他一塊接著一塊,不斷地將這些“能量塊”送進身體。
當他吃到大約一半,估算著已經攝入了接近200克左右的狼肉時,他的咀嚼速度明顯慢了下來。
一股混合著油脂和濃烈羶味的飽腹感,開始從他的胃裡向上翻湧。
林予安停下了動作,將剩下的肉重新放回了鍋裡,然後拿起礦泉水瓶,猛地灌了幾大口水,才將那股即將衝上喉嚨的噁心感壓了下去。
他靠在牆上,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,臉色甚至有些蒼白,“今天的晚餐,必須結束了。”
“再多吃一口,我的胃可能就要吐出來了,等於白吃。這味道,真的一言難盡”
在享用完一頓高熱量的狼肉晚餐,並將所有戰利品都初步處理好之後,林予安感到了一絲睏意。
將壁爐的火焰加旺,然後鑽進了溫暖的睡袋。
然而,這一覺他睡得並不安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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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關於近期內容的解釋:本書主打就是描寫荒野中的極其詳細的描寫,非直播互動那種爽文。這可能會和一些跳定的讀者預期有些不符。還是在此解釋一下,本書的核心創作理念,是在符合邏輯的前提下,深挖荒野生存的細節。所以後續我還是會描寫詳細的內容,請不喜歡這種風格的讀者放寬預期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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