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縈繞在眼前,淡薄縹緲的夜色逐漸消散。
連帶著自我的感知,都在一點點地復甦。
拉斯特睜開眼睛,眼前是一座木質的小屋,內部裝潢並不奢華,但是卻顯得相當乾淨且明亮。
窗戶是敞開著的,空氣很清新。
溼潤的海風撲面而來,窗簾微微搖晃。
透過窗戶可以隱約看見海,海水拍打在礁石上碎成細小的浪花,潮聲像是在天與地之間迴盪。
拉斯特抬起頭,便看到了窗外那座醒目的尖塔。
以及尖塔的最高處,那由兩道潔白雙翼,將海岸線完全籠罩入其中的銀色翼徽。
對於這枚翼徽的含義,拉斯特再是熟悉不過。
在上一個凍水鎮的災厄殘響,他與希爾緹娜便曾經佩戴著這樣的翼徽而戰。
只是與自己曾佩戴過的徽章相比,這座尖塔上的翼徽要顯得更精細,也亦更為大氣磅礴……那銀白的羽翼舒展而開,彷彿遮掩了天日。
「守望海岸之人」
這是守岸人的象徵。
而與之相對應,拉斯特此刻所身處的地點,還有眼前那座雕刻著巨大翼徽的尖塔之名,自然也就昭然若揭……
「守望尖塔」——
也亦是守岸人組織,位於破碎海岸的本部。
用上一個歷史殘響中格蕾的話來講……
這裡有著那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坐鎮,也是全世界最為安全的地方。
【身份背景介紹:
拉斯特,一個被光陰所埋沒,被歲月遺忘的名字。
你曾行走於黃金時代尾聲的深藍港,與那些名為鐵十字的施虐之野獸為伍。
你也曾漫步於被迷霧籠罩的無名小鎮,破碎了那場少女的虛妄之幻夢。
而此刻,你的身份是「守望尖塔」之中一名普通的守岸人……只是,似乎有人在隱約中探查到了你曾經的過往,並想要對你委以重任。
這是時代的轉折點,也亦是某場波瀾壯闊,將會改變整個歷史走向的大事件的序幕】
【當前歷史殘響類別為「紀元殘響」,無位階等級限制】
【任務目標:作為參演史詩的一員,完整地經歷此段歷史,並存活至最終】
【提示:該殘響中無固定任務通關時限,無法透過時限結束離開夜世界】
【提示:在完整地經歷該段歷史事件後,黑夜旅者將可以自由選擇脫出歷史殘響或繼續停留】
【提示:夜世界任務獎勵,將根據黑夜旅者在該段歷史中的重要性,參與度,具體履歷等綜合表現發放】
【提示:黑夜旅者在歷史殘響中獲得合理身份,精通本世界基礎通用語言】
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資訊。
看著那一行行湛藍色的,來自於夜世界的背景資訊提示,拉斯特陷入了深沉的思索。
毫無疑問,相比於他此前所經歷的兩次歷史殘響,這次的紀元殘響,不論是地圖規模還是背景劇情的宏大程度,都要躍升了好幾個臺階。
畢竟,拉斯特之前在深藍港的時候,拋開那屬於純粹背景板,一旦降臨便直接等同劇情殺的邪神……他所遭遇的最強者,也不過是鐵十字首領朗格萊這樣覺醒了異能力的變異種。
按照現世對於超凡者等階的劃分,即便是吞噬了其他鐵十字變異種,將它們的異能力都化為己用的完全體朗格萊,至多也不過是三階到四階的水準。
他與希爾緹娜之所以會被弄成那般狼狽的模樣,完全就是因為對方的數量實在太誇張了一些,被整整一座城市的鐵十字追殺。
而凍水鎮就更不用說了,最終的敵人實際上只是一道活性化的朱月汙染物。
雖然那種可以操控傀儡,編織夢境的能力有些詭異難纏……但其真實位階也並不算高,這點從災厄殘響限制三階以下的黑夜旅者進入便可見一斑。
若非如此,拉斯特也不可能靠著自己一人,便直接擊潰了那道活性化的汙染物核心。
但是這次則截然不同。
先前只是侷限於一座城市,一座小鎮,但是這一次紀元殘響單單是他的出生點,便直接刷在了守望尖塔,守岸人組織的總部。
那位守岸人領袖的威名,拉斯特可是早已經從各種地方聽說過了。
也許是這個時代,秩序陣營裡的最強者。
而按照苟策劃在設計遊戲副本時,那眾所周知的定律:「友方的npc越強,那麼與之相對應的敵方boss實力也越強」
再加上這處紀元殘響的名稱——「傳奇之戰的序幕」
傳奇之戰。
顧名思義,唯有交戰的雙方都是傳奇,才有資格被這樣命名。
“看來,這次有機會見識到了不得的大場面了啊。”
拉斯特輕輕撥出了一口氣。
也就幸虧他現在所身處的,僅僅是「序幕」。
既然是序幕,那便說明目前還僅僅處於各方佈局,暗流洶湧的階段,真正的戰爭應當不會直接在這一次歷史殘響中爆發。
不然的話,就以他現在距離三階都還差一步之遙的小身板,真被捲入了那樣的大戰之中,就算被餘波蒸發恐怕都沒人知曉。
當然,會遭遇這樣的大場面,其實也在拉斯特的預料之中。
畢竟,這就是「紀元殘響」,相比於「災厄殘響」和其他普通曆史殘響的特性。
按照巴爾巴羅薩教授的說法,紀元殘響的歷史背景,皆是那些成為了一個時代歷史轉折點的大事件。
而黑夜旅者在紀元殘響中,一般也無法再像進入其他歷史殘響那樣,能夠扮演背景劇情中的唯一主角。
在大部分情況下,黑夜旅者於紀元殘響中,也不過是史詩故事裡不起眼的配角,隨著時代大勢隨波逐流的普通一員而已……
真正的主角,還是那些原本歷史中的大人物。
當然,從故事主角變成了配角,其實對大部分黑夜旅者而言也並非壞事。
所謂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,至少他們的生還率是大大提升了。
「作為參演史詩的一員,完整地經歷此段歷史,並存活至最終」
這個通關要求說難很難,說簡單其實也很簡單。
畢竟倘若不在意夜世界的任務獎勵,而是單純想要苟命的話……只需要趁著別人神仙打架的時候,在戰場邊緣ob划水,隔著八百里遠遠地丟兩枚手裡劍,其實也算「完整地經歷了這段歷史」。
當然,比起這些。
真正讓拉斯特在意的,還是那後續的幾行文字中,有關於他自己身份的介紹資訊。
還有——
「格蕾」
“按照繁星大學的猜想,黑夜旅者所經歷的夜世界殘響都是完全獨立的副本和倒影。”
“不論在其中做了什麼,即便改天換日,都應當與真實歷史毫無關聯才對。”
“可是,真是如此的話……”
“為什麼,會出現格蕾這個名字?”
凍水鎮那位擁有「命運」序列長階的少女,是歷史中真實存在的人物。
即便沒有與拉斯特邂逅,按照原有的歷史軌跡,她也可能被其他守岸人救出,或是在機緣巧合之下,自己走出那永無止境的凍水鎮幻夢。
在未來透過了守岸人組織的考核,成為了守岸人的一員,這也同樣不足為奇。
但倘若如此——
她的名字就應該是小灰,而不是「格蕾」。
格蕾,這是拉斯特根據前世的語言,由「grey」所進行的音譯……是由拉斯特自己所賦予那位無名少女的名姓。
絕非用巧合便能夠解釋。
“也就是說……”
“在紀元殘響中,依然留存著我過往夜世界中的經歷?”
這是拉斯特此前所未曾預料到的情況。
究竟是夜世界根據我過往的經歷,所自動生成出的人物關係。
還是說……
夜世界,並非只是舊日曆史的複製副本那麼簡單。
拉斯特不由想到了愚人的圖書館中,那個他自己一直沒有搞清楚具體效用的固有技能「命運原點」。
篤篤篤——
房門傳來了被敲擊的聲響,但很快便停了下來。
“拉斯特,守望尖塔那邊傳來了指令。”
似乎是察覺到了拉斯特就在房間內,門外直接傳來了聲音。
“領袖他說,想要見你一面。”
領袖?
守岸人組織的首領,那位疑似傳奇?
拉斯特不由想到了背景介紹裡的那句話。
【似乎有人在隱約中察覺到了你曾經的過往,並想要對你委以重任】
所以,那位想要對我委以重任的存在,便是他嗎?
拉斯特心思電轉,開啟了房門。
然後,對著門外那位同樣佩戴著翼徽的守岸人點了點頭。
“我明白了,帶路吧。”
……
與秘儀塔這座以極黑為主色調的高塔不同。
作為守岸人的本部,守望尖塔正如那銀白色的翼徽一般,是純粹的白。
拉斯特跟隨著引路人,順著這座純白的高塔層層而上。
情報庫,武器庫,超凡材料儲存庫……
訓練場,作戰指揮室,組織高層的辦公室……
守望尖塔內來來往往的人數極多,他們都有著相似的造型,身披白色風衣,佩戴著翼徽,在純白的高塔之中來來往往。
恍惚間,拉斯特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繁星大學。
而眼前人來人往,或是忙於訓練,或是在商討情報,或是剛剛領取了任務,準備出門遠行的守岸人們……與學院之中,那些黑夜旅者們的身影重合,有些相似。
引路人在一道厚重的木門前停頓,做了個手勢。
不過,就在這位引路人準備悄無聲息地退去之時,他的耳畔忽然響起了拉斯特的聲音:“對了,順便問下,今年是災變歷多少年?”
那個守岸人明顯愣了一下。
顯然是沒有料到眼前這位自己的同僚,居然會糊塗到連今天是何年何月都記不清了。
他瞥了一眼拉斯特,然後方才轉身下樓:“災變歷103年。”
災變歷103年。
也就是說,距離凍水鎮的事件,又過去了七八年嗎?
這麼說來,倘若背景介紹中所提到的格蕾,真的是自己記憶之中那位的話。
那麼當初那個凍水鎮中怯生生的,宛若幼獸般的灰髮小女孩……
如今,也應該長大成人了。
心中閃爍著如此的念頭,拉斯特推開了眼前的木門。
木門後的空間看起來像是一座教堂。
身穿亞麻色襯衣,頭髮花白的男人便站在教堂中,看著窗扉之外那一望無際的蔚藍色海平面,手中的菸斗飄散出霧氣。
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,但線條依舊堅挺,那注視著海面的銀灰色眸子跳動著光。
西塞爾,守岸人組織的現任領袖。
從外表看上去他大約五十多歲的模樣,神態宛若一頭雄壯的獅子……但拉斯特卻分明能感受到他已經很老很老了,遠比外表上所展現出來的更老。
這是曾穿戴過無數種人格面具的拉斯特,基於某種近乎於本能的直覺從而做出的判斷。
眼前這般五十多歲,正值壯年尾聲的模樣,只不過是眼前之人的偽裝,是他所佩戴的面具。
因為只有這般姿態,才能同時兼顧作為組織領袖的威嚴與穩重,又不至於讓下屬感受到暮氣,依然能夠被激盪的熱情與野心鼓舞。
而從面具之下,卻能窺見那宛若朽木一般的內裡,彷彿能看到歷史的滄桑與波瀾,前所未有的古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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