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稍等,我會幫你緩解。請問有縫衣針嗎?細一些的,多來幾根,再把鯨油燈拿過來。”
“有、有。”
在眾人不解又略帶驚恐的注視裡,守夜人把細長的縫衣針用鯨油燈的火焰炙烤通紅。
等候鐵針冷卻期間,林博解釋:“我將要使用一種特殊的治療法,能為喬倫先生快速鎮痛,請大家勿要懼怕。這是巫女親授,針到見效。”
“他要用這燒紅的針去刺喬倫先生!”
在場的男人們即便嚇得臉色鐵青,還是強撐著觀察治病過程。
林博讓病人解開衣衫,挽起褲腿,分別針刺小腿外側的陽陵泉、膽囊穴,以及上腹部的日月穴,隨後又刺了其他幾處穴位,慢慢捻針。
他早已透過表觸內窺法探查過病人的生理構造,認穴極準,數針下去,先驚起圍觀群眾的一片叫喊,彷彿被扎的是他們似的。
受針的老喬倫卻反倒眉頭舒展開來,發出浸在溫水桶裡似的愜意嘆息。
“醫生,我不難受了。好多了。”
“等吃了藥,休息一陣,你便可痊癒如初。不過在飲食上要注意忌口……”
他諄諄叮囑,周圍的鎮民看著守夜人如此的專業和親善,已是忍不住小小地手舞足蹈,彼此對視都能看到教友們臉上的興奮。
林博站起身,“我這就回燈塔取藥。”
“您快去快回,路上請小心安全!”鎮長低聲喊道,其餘人一迭聲地附和。
他們目送守夜人出門,等他穿過種菜的院子,頓時爆發出激烈的討論。
喬倫臉上帶著極為寧靜的笑意,和自己的老妻對視,她埋怨說:“這下死不成了,就別總是喊什麼‘不舒服’、‘我要走’這種難聽話了。”
“好好。魏莉,我餓了。”
“等著吧。”老婆婆在善母小雕像面前祈禱後,走向廚房,大聲喊,“都留下來吧,吃些餅乾,喝杯咖啡再走,朋友們。”
未等咖啡壺水沸,人們還沉浸在石塔鎮終於有醫生的欣喜中,守夜人竟已經去而復返。
“你怎麼回來了?!”年輕教師脫口而出。
“我走得很快。”守夜人笑了笑。
“可這才幾分鐘……”他的聲音微弱下去。
大家漸漸意識到這位燈塔管理員不同尋常了。
只是在這種奇妙的氛圍裡,沒有人驚慌失措,反倒不約而同把這種非凡異狀當作圈內的秘密,每個人都像是含了一塊蜜糖的小孩子,喜悅而興奮。
林博從[星星眼]那裡花1災幣買了幾捆藥材包,這錢他是非給不可的,再三表示了謝意才讓巫女開心收下。
把一包草藥燒成湯劑,讓喬倫喝下,頓時舒緩許多,臉上氣色都重新煥發,等剩下的草藥都喝完,這病也該大好了。
“明天我就回學校去。”老教師笑得燦爛。
“您再歇幾天吧!哈哈。”教友們和他逗趣,不久前沉重的空氣已經煙消雲散了。
“醫生,您的診費。”老婆婆把募捐的善款還給教眾,又拿出家中積蓄付錢。
“不必。”林博推辭,“這是為教友的義診。假如實在想要感謝,不如把那件東西送給我。”
循著他手指的方向,老婆婆看到了壁龕裡的善母小雕像,即便不捨,她還是答應了,“拿去吧,醫生,這石頭做的善母,會保佑你早些遇到心儀的女孩。”
“那種事就太遠了。”守夜人收好殘響遺物,大笑起來,周圍人也跟著笑。
老者信徒們吃了餅乾,喝了咖啡,道別這對熱情夫婦後出門。
鎮長熱切地握住林博的手,再三表示會解決他的身份問題,不久後就會發放正式的燈塔管理人聘用文書,雖然只是一張紙,但也代表林博將擺脫黑戶狀態。
林博點點頭,與教友們逐個道別。
他沿著沙石鋪成的村鎮小路往燈塔而去。道路兩旁都生著茂密的野草,稀疏盛放的野花。空氣清新宜人,高空的陰雲被風撕破窟窿,幾柱傾斜的淡金色陽光落在海面上。
這確實是一個愜意的天氣。
戴兜帽的老者教徒們久久凝望燈塔管理員遠去的背影。
“我們這裡來了一位神奇的人啊。”鎮長低聲說。
有人止不住去想,這個守夜人會如何漫步返回那座岬角上孤零零的燈塔,又如何讓本就清寂的白色高塔籠罩在一層神秘的氣氛中。
就好似那句克寧古諺:月藏於雲,鯨歸於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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