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嗡——~”
引擎的轟鳴聲中,天色已有些黯淡,滿載的車輛,在靜謐的街道上漸行漸遠。
……
打掃完四樓區域後,一行十人稍作休息,又聊了會兒天,增進彼此間的瞭解。
對於工作上的事,每個人都暢所欲言,說著各種聽聞或網路流傳的事蹟。
由於事先誰都沒對超凡領域有過了解,這些言論的專業性也就無從談起。
期間,大家自然也討論了檔案中提及的內容。
或許是此前櫻花政府保密工作做得太好,竟無人知曉,討論只能作罷。
而也不知是不是出於關心,亞門發現自己,總是有意無意地關注著,討論中存在感頗低的嬌小女生,川上富江。
這個身世悽苦的女孩很少說話,或許是從小到大生長環境的緣故,整個人顯得有些木訥呆滯,一直都彷彿心不在焉。
好幾次挑起話題、討論激烈時,她也只是偶爾插上幾句,顯得頗為孤僻。
不過其餘人倒也沒多想,只以為她性格怕生或生性不愛說話。
亞門也是關注一陣後,見沒什麼異常,便也略微轉移了注意力。
此時,時間已來到下午六點。
一些住得較遠,或有事要忙的人陸續離開了。
他們來時共開了兩輛警務廳的備用警車,如今還剩下六個人,包括亞門自己,四男兩女。
擠一擠,一輛車倒也勉強夠用。
“隊長,咱們現在該幹嘛?”
就在亞門望著遠處車輛,以及坐在車內的川上富江,逐漸消失在視野盡頭發呆時。
一旁的鋼太突然湊過來詢問。
亞門這才回過神,有些奇怪地晃了晃腦袋,重整思緒,從挎包中再次掏出那厚厚一沓資料。
看著最上面那份,認真說道。
“既然各位都沒什麼事,那就跟我一起去拜訪一下這位當事人吧。”
“將行動據點定在這條街區,也是有這方面考量。”
“東京第一件被發現的異常事件起始地,還是很值得調查一番的……”
說著,他的視線隔著漆黑的街道,望向對面亮起燈光的居民樓,目光閃爍。
其餘人注意到他的動作,也順著視線看向街道對面。
憑藉體育特招的鋼太,難得頭腦靈活了一把,瞬間聯想到開會時,那份檔案上記載日期最新的內容。
“隊長,你是說那個中年上班族?他不是被怪物襲擊了嗎?感覺就算沒事,為了保密也會暫時關起來才對……”
他疑惑的嘀咕聲,身旁幾人聽得清清楚楚。
還沒等亞門回答,一旁一名戴著眼鏡、存在感不強的隊員扶了扶眼鏡,折射出一旁路燈雪白的光亮後,語氣平淡地解釋。
“不,你錯了。”
“他被關起來才奇怪呢。”
“第一,這起事件只有他一個當事人,根本構不成洩密風險。”
“第二,今天的會議也表明,櫻花國全境對於超凡事件的態度已經轉變,自然會從保密轉為逐漸開放。”
說著,自信中嘴角微微翹翹。
“畢竟這種事,如果真如局長所說,要不了多久,全世界的變化肯定瞞不住,漸漸放開資訊是必然的。”
“額…原來是這樣…”
被這番彷彿旁白科普的話,弄得有些愣神的鋼太回過神,只能尷尬地抓了抓頭,乾巴巴地說了一句。
不過,一旁的亞門向眼鏡青年投去讚賞的目光。
不管出於何種心態,有這種觀察力就是好的。
隨後他認同地點點頭,開口補充。
“說得不錯,關於這些,其實警察廳已經有公告發出了。”
說著,他將手機螢幕朝向幾人示意。
“在警視廳的辦公軟體更新後,登入後臺,在新開設的神隱科輸入自己的工號,便能建立進入屬於咱們分部的論壇。”
“上面有一些公告和資訊,還有呼叫聯絡與請求資源的頻道,不過一些功能還是灰色狀態,估計還要幾天才能開放。”
其餘五人各自掏出手機一陣擺弄,隨即看到了神隱科下屬的公告。
公告很少,只有兩條,大體上是講述職權與隱秘等級的概述。
亞門在一旁耐心等待,見幾人看得差不多了,才重新開口。
“而且不光如此,這個人這個時間恐怕才剛從醫院回來,這也是我這個時間才準備去尋訪的原因…”
“…唉,他也真是很不幸…”
說著,神色間流露出一些同情與惋惜。
在手機上操作一番後,點開一個版面狹小、絲毫不引人注意的今日新聞。
隨後遞給身旁的幾名同伴。
“你們自己看吧……”
……
……
而此時,幾人討論的住宅內。
“踏——踏——踏——”
腳步聲在燈光明滅的樓梯間內迴盪。
拾階而上。
一樓的垃圾積著塵埃。
二樓轉角的廣告頁已經泛白。
三樓的老人已經離去許多年。
“踏——踏——”
腳步聲停下。
四樓的老舊防盜門,在吱呀聲中被緩緩拉開。
佐藤拎著鼓鼓囊囊的購物袋,駝著背,微垂著頭。
無視客廳地板上散落的各種雜物垃圾,轉身來到沙發前。
就像每個疲憊夜晚回家後,習慣性地想要癱上去放空大腦,直到重新提起力氣。
可今天,他卻頓住了。
在客廳的地板上,一張已經破碎的全家福靜靜躺著。
藉著客廳窗外的月光,散碎的玻璃折射出鋒銳的森然冷芒。
那破碎的玻璃下,二十幾歲的佐藤與笑容開朗的妻女,是那麼幸福。
笑得彷彿那一刻,世界都充滿了光與溫暖…
“刺啦——”
一陣皮肉被劃破的聲音傳來,指尖傳來的刺痛將他驚醒。
佐藤帶著胡茬與黑眼圈的臉上,嘴唇哆嗦著。
不知何時,他已蹲下,伸手撫向摔落在地的畫框,卻被碎裂呲起的玻璃刺入血肉。
他就這麼呆愣著,懸浮半空的指尖傷口處,血液滴答滴答地落下。
不一會兒,便將整幅照片染得一片狼藉。
然而,等到他徹底回過神後,便沉默著起身走向廚房,準備沖洗一下傷口。
“嘩啦……”
水龍頭開啟,冰涼的自來水舔舐著傷口,帶來絲絲刺痛,佐藤卻彷彿全無感知。
就這麼愣愣地站著,等著水流將傷口沖洗乾淨,才默默地關上水龍頭。
他很自然地轉過身,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碩大的購物袋,放在略顯狹小的案板上。
將裡面的商品一件又一件取出。
蔥,姜,香料、鰻魚,豆腐、蝦球、白菜,蘿蔔…
…還有最後,一小盒躁動的小螃蟹。
“噠噠噠——”
隨著燃氣爐閥門的擰動聲,一團火焰在鍋底的灶臺上,轟的一下燃了起來。
也將迅速變暗的房間照亮幾分。
佐藤抬手,撫過架子上一排排整齊掛起的各色廚具。
試圖透過這種方式,感受往日妻子忙碌在這狹小空間內時,熟練使用每一件餐具的感覺。
可指尖傳來的,卻只有一片冰涼。
他繼續沉默著,拿起案板與刀具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
已經有些生疏地,將一片片剛從超市買回的新鮮蔬菜切分。
仔細地梳理著,每一片生菜的脈絡、豆腐的紋理……
他的動作有些生疏,並不快,但每一步都很認真。
切配好的各種調料、蔬菜被放入鍋內,最後,一盒小螃蟹也被一股腦丟了進去。
“哐當——”
鍋蓋蓋上。
灶臺火焰灼燒的聲響,清晰地迴盪在昏暗的房間中。
佐藤就這麼愣愣地低頭,看著鍋中水溫漸漸升高,泛起浮沫。
而剛才還在猛烈掙扎的螃蟹,在逐漸升高的水溫下,開始僵硬變色。
一隻爬到邊沿的螃蟹,或許是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。
出於生物本能,它控制還能活動的鉗子,一下又一下,緩慢地將身旁已經半熟的食材往口中送。
它蠢得彷彿覺得吃點東西,睡一覺挺一挺,就會好起來。
好像覺得忍一忍度過去,就會沒事,就能繼續在狹小的養殖缸中苟延殘喘。
再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每一天的動作。
也許等它反應過來水溫上升,想要逃跑時,已經做不到了。
但更可能是到死的那一天,它還覺得是自己不夠努力。
“……太傻了…終究是動物…連煮自己的鍋都看不到……”
自回家後,佐藤第一次出聲講話,聲音沙啞、乾澀。
似在評價鍋中的螃蟹,可語氣又有些飄渺,不知在說什麼。
天又黑了,只有灶臺下的火光,映照著他模糊麻木的表情。
撿回一條命的他從警視廳出來後,便收到醫院通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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