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膳房那扇厚重的朱漆大門,在劉禪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的衝撞下,發出了瀕臨破碎的哀鳴。門板轟然洞開,將裡面正在為晚膳做最後忙碌的御廚、幫工、內侍們驚得魂飛魄散。幾十雙眼睛齊刷刷望向門口,只見皇帝陛下龍袍散亂,髮髻微斜,臉上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亢奮,雙目如電,直刺灶臺中央那口咕嘟作響、蒸汽繚繞的巨鍋!
“陛…陛下?!”掌勺御廚手裡的銅勺“噹啷”一聲掉在地上,整個人僵在原地,舌頭打結。
劉禪根本無暇理會滿屋子瞬間石化的眾人。他的全部心神、全部感官,都被那口巨鍋徹底俘獲。霸道絕倫的牛油香氣如同實質的浪潮,洶湧地拍打著他,瞬間填滿了整個肺腑。那鍋中翻滾著的是何等瑰麗的景象!厚重的牛油呈現出熔金般的赤紅色澤,無數飽滿的花椒粒在熱浪中沉浮跳躍,釋放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酥麻氣息;鮮紅的辣椒段如同戰場上衝鋒計程車卒,在滾燙的油湯裡翻滾搏殺,將灼熱的戰意化作燎原的辛香;豆豉的鹹鮮、姜蒜的辛烈、醪糟的微甘、以及幾十種秘製香料被反覆熬煮後融合成的、足以勾動靈魂最深處的複合濃香…這一切在高溫的催化下,完美交融,化作一鍋沸騰的、活著的、香氣炸彈!
“成了!就是它!朕要的就是這個!”劉禪喉嚨裡發出一聲近乎野獸般的低吼,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。他一個箭步衝到灶臺前,無視那灼人的熱浪,指著那鍋還在激情澎湃、咕嘟冒泡的特濃牛油火鍋底料,聲音因激動而劈叉,帶著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壓和孩童般的急不可耐:
“快!給朕裝起來!用最好的罐子!要厚實!要密封得死死的!連一絲氣兒都別給朕漏了!立刻!馬上!快!!”
最後一個“快”字,如同驚雷在御膳房炸響。凝固的空氣瞬間被打破,所有人像被無形的鞭子狠狠抽打,猛地驚醒過來,陷入一片極度恐慌又高效的手忙腳亂之中。
“罐子!快!找最好的密封罐!要金漆的!象徵御賜的那個規格!”御膳房總管太監尖著嗓子,聲音都變了調,連滾帶爬地指揮著。幾個腿腳麻利的小太監如同受驚的兔子,嗖地竄向庫房深處。
“勺子!大銅勺!小心燙!快舀!”掌勺御廚也反應過來,撿起地上的勺子,也顧不上燙手,抄起旁邊一個巨大的銅盆,對著那滾沸的湯底就舀了下去。滾燙的紅油濺起,嚇得旁邊的幫工哇哇亂叫,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幫忙穩住銅盆。
劉禪像一頭焦躁的獅子,在灶臺前來回踱步,眼睛死死盯著那不斷被舀出的、流淌著熔岩般色澤的底料,嘴裡不停地催促:“快點!再快點!相父…嶽將軍那邊等不及了!”
趁著御廚和太監們與滾燙底料搏鬥的間隙,劉禪的目光如同鷹隼般掃過御膳房,最終定格在角落一張沾滿油汙的小方桌上。他大步流星走過去,一把揮開桌上的雜物,露出底下粗糙的桌面。
“筆!墨!紙!快!”他衝著旁邊一個已經嚇傻的內侍吼道。
內侍連滾帶爬地捧來筆墨紙硯。劉禪一把抓過那支兼毫筆,也不管什麼蘸墨均勻,粗暴地在硯臺裡杵了幾下,飽蘸濃墨,就著那張粗糙的、甚至沾著幾點油星的黃麻紙,奮筆疾書!
他的字跡歪歪扭扭,如同被狗攆著跑出來的一般,筆畫粗糲,帶著一股子蠻橫的急迫感,力透紙背:
將軍不急朕急!再不打金兀朮要跑回去啃凍肉了!速戰!回來涮毛肚管夠!
——劉禪(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,權當玉璽)
沒有繁複的辭藻,沒有文縐縐的聖諭格式,只有最直白的催促和最接地氣的許諾。每一個字都彷彿帶著劉禪此刻狂跳的心音和噴薄的唾沫星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