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克已經盡最大努力去救人救車,但對於糟糕的現狀也杯水車薪。
他做不了更多,只能撐著滑雪板飄在外面,如幽靈般時不時出現在需要幫助的人面前。因為有元素親和的偵查能力,加上滑雪板的高機動性,他救的人、修好的車比過去更多。
只要及時收起滑雪板,漫天大雪中,也沒人看到他是怎麼出現的。
只會覺得“到處都是林克”!
其實看到也沒事兒,林克已經用十幾天時間,讓移民隊深深烙上自己的烙印。
他人設深情,救人無數。
就算他是黃面板的外國人,瓊也動不了他。
而滑雪板太好用了,一旦踏上就停不下來,林克是,格蕾絲也是,就連蘇利亞也會偶爾滑兩下,再讓他們回到沒滑雪板的日子回不去了。
為了面子上過得去,蘇利亞的病情“時好時壞”,“拖累”得三人組不時掉隊,跟隊伍主體落後約半天路程。實際上當然是走半天歇半天,林克身上帶著帳篷,這日子不說愜意,至少比過去要好很多。
格蕾絲趁機熟練滑雪,蘇利亞有了充足的休息身體不再惡化。
因三人共用一個帳篷,她還實現了旁觀那啥的願望……就,挺有意思的,開啟新世界的大門。
蘇利亞真的是一名數學家,世間的倫理道德被她視若無物。
這一路上死了很多人,林克路過看到,會幫著合一下眼,也做不了更多。
經歷過漫漫長夜的世界後,他早知道自己救不了所有人——如果真有辦法,那就不會是末世了。
即便蘇利亞研究差分機,目的也是讓人類挺過嚴冬。就像螞蟻過河,靠著龐大的數量和繁殖能力延續文明之光,渴望抵達黎明的彼岸——能否成功是未知數,可機率論告訴我們,這是唯一答案!
至於中間會死多少人,幾億還是幾十億?
不在考慮範圍之內。
因此面對死亡,蘇利亞也比林克和格蕾絲都要淡然。因為早在她們執行差分機計劃的那一刻,就已經預料到今天這一幕。
為什麼要有避難都市?
因為只有把雞蛋分散到不同的籃子才能獲得更高的存活機率。
一切都是統計數字。
如果災難持續時間在10年之內,那人類贏定了。
如果持續時間是10年到20年,輸一半。
如果時間更長,則希望渺茫。
20年後,舊世界的所有遺產將耗盡或損壞,人類回到原始社會,再也無力對抗天災。
……
穿過愛爾蘭海近半時,更壞的情況發生了——巨大的蒸汽機臺車忽然停機!
那怪獸般的機車,在一陣撕裂的怪叫聲中停機,接著徹底熄火!
兩條巨大的鋼鐵履帶不再轉動,巨大能量塔也不再噴吐濃煙與烈火……那一刻,無數人圍著機車驚慌失措,突發事件嚇壞了包括管理層在內的所有人!
訊息在移民隊伍內擴散開,趕路的人也不走了,一波又一波的湧回來旁觀。又被瓊帶著人驅散,但沒人離開,全都站在遠遠的地方眺望著。
他們看著技術人員在巨大機車爬上爬下,忙的焦頭爛額。陸續有汽車趕來停在附近,卻又沒帶回來什麼,因為維修的零件都在塔臺車上裝著呢。這些隊長跑回來,其實目的和所有人一樣,都想得到一個答案。
塔臺車,還能行嗎?
隨著塔臺車趴窩,移民隊前路一下子變得晦暗不明。
直到海面冰層在機車巨大的自重下發出沉重的咔嚓斷裂聲,所有人才意識到,還有更恐怖的事情可能發生!
“散開!快都散開啊!”有人瘋狂喊著。
“海面要被壓塌了!”
……
在兩百米深的靛藍世界中,僅能看到頭頂十分之一的天光。
如果從深海向上眺望,能看到一個巨大的陰影,就懸掛在陳年冰脊帶上,就像冰層上沉重臺車投下的無形重錘。
這條壓力脊是因前兩年的冷熱變化導致的冰原應力擠壓形成,隱藏在數十米的冰層之下,在海面上看不出來。
它外形像一條玻璃的蜈蚣,蜿蜒著,無數腕足延伸出幾公里的距離。
由於持續經年的零下深寒,那些擠壓形成的裂縫早被新的冰填充,凝固為一體。如果不是不同年份的冰凌折射率不同,從深海已經很難分辨出蜈蚣的形狀。
但此時隨著臺車停車,幾十噸的重壓下,這條蜈蚣開始從壓力點逐漸變得清晰。
那些腕足花紋,宛若重新刻畫般紛紛浮現。
向深海倒掛的冰山宛若刀刃般鋒利崚嶒,忽然一截冰山斷裂,從斷口處沉向更深的海底,無數塊冰凌散開,帶起無數稀碎的氣泡。
那沉悶的嘎嘎聲在深海中迴盪,宛若聲聲地獄鳴音……
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