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公主疑惑地看向這個突然發言的年輕人:\"這位是...\"
\"回長公主,在下祁淮予。\"他深深一揖,姿態卑微又誠懇,\"家母曾是辛二公子的乳孃,辛夫人待我們母子恩重如山。只是...\"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辛久薇,眼中含淚,\"只是有些誤會,讓三小姐對我頗有成見。\"
辛久薇胸口劇烈起伏。好一招以退為進!在皇室面前裝可憐,暗指辛家嫌貧愛富。
她正要反駁,二皇子卻先開口了:
\"哦?竟有這等事?\"蕭灼故作驚訝,\"辛家不是向來以寬厚待下著稱嗎?\"
這話直接將辛家架在了火上。辛久薇看到覺明的手指在佛珠上輕輕叩了三下——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,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\"祁公子此言差矣。\"辛久薇強壓怒火,聲音卻異常平靜,\"我聽聞,家母去世前確實交代要照顧乳孃,因此這些年來辛家供祁公子讀書進學,從未怠慢。只是...\"
她故意停頓,目光掃過祁淮予嶄新的衣袍和腰間那塊價值不菲的玉佩:\"只是不知祁公子近日得了哪位貴人青眼,竟能出入行宮盛宴?這倒讓我想起前些日子在城南賭坊附近,似乎見過公子與人把酒言歡?\"
廳內頓時響起幾聲輕笑。城南賭坊是潁州有名的銷金窟,正經讀書人絕不會涉足。
祁淮予臉色一陣青一陣白:\"三小姐怕是看錯了,我近日都在寒窗苦讀...\"
\"苦讀?\"辛久薇輕笑,\"那想必公子頗有心得,必然是做出了比以往更好的文章了?\"
祁淮予額頭滲出冷汗,他一向自負才學,然而這段日子苦於向貴人投誠,又沉迷賭坊,哪裡還會做什麼文章?
\"辛小姐何必咄咄逼人。\"二皇子皺眉道,\"祁公子不過是想化解誤會。\"
一直沉默的覺明突然開口:\"貧僧觀祁施主面相,眉間帶煞,恐有口舌之禍。不如讓貧僧為你誦段《金剛經》化解?\"
不等祁淮予回應,覺明已閉目誦經。他聲音不大,卻字字清晰,誦到\"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\"時,特意睜眼看了下祁淮予。那目光如炬,彷彿能洞穿人心,看得祁淮予不由自主後退半步。
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模樣,旁人只覺得覺明不愧是得道高僧,辛久薇卻莫名覺得他在捉弄祁淮予,一時有些想笑。
長公主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,突然笑道:\"好了好了,今日是賞荷宴,莫要談這些掃興的事。來,嚐嚐潁州特產的蓮藕羹。\"
宴席過半時,辛久薇注意到覺明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,持箸的右手也在微微顫抖。她心頭一緊,忍不住朝他看去。
察覺到她的目光,覺明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。
辛久薇的心卻沉下去,看來太子中毒不淺,半顆解藥或許根本壓不住覺明受到的影響。
藉著侍女添茶的機會,她故意碰翻了面前的酒杯。
酒液潑灑在桌案上,順著錦緞桌布滴落到覺明的僧袍下襬。
\"哎呀!\"辛久薇驚呼起身,\"大師恕罪,我一時失手...\"
覺明會意,順勢站起:\"無妨,貧僧去偏殿更衣即可。\"
長公主正要喚宮女帶路,辛久薇已經快步繞到覺明身側:\"是我弄髒大師衣袍,理應由我帶路。\"
二皇子眯起眼睛:\"辛小姐對行宮倒是熟悉。\"
\"先曾祖姑母曾居於此,家父常帶我來請安。\"辛久薇不卑不亢地回答,同時暗中扶住覺明的手臂,感受到他肌肉緊繃如鐵。
出了花廳,穿過一道迴廊,確認四周無人後,覺明猛地扶住廊柱,額上冷汗涔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