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時間,姜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。
“你……你說什麼?”
“嗯,大師,請聽我說。”黃副村長給姜燼倒了杯酒,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,一飲而盡,表示無毒,“大師,我幹了,您隨意。我繼續說……村民們,這樣的日子也過了快一百年了。我覺得,其實大家都適應得挺好。現在再改回來,其實沒有什麼必要。有些事情,存在,也有存在的好處。”
姜燼面目冷峻起來,說道:“巡夜表演的時候,鬼不會區分人是村委會的還是普通村民,都有可能會選吧?”
村民守則寫得很清楚,所有人都要去觀看巡夜表演。
“對,是這麼回事。那姜大師,我問你一個問題。打仗的時候,敵軍對陣地開炮,也不會分是普通士兵,還是軍官。誰捱了一發炮彈,都是血肉模糊,直奔黃泉路而去,不會有任何區別。既然如此,為什麼要打仗呢?軍官和底層士兵,大家都不去打仗,安安心心過日子,就不會死了,那這世界上不就沒有戰爭了嗎?”
姜燼一時愣住了。
“大師,”副村長繼續說道:“您也該看出來,我們這個村子,其實也沒多少肥沃的田地。那你說,我們村子的經濟是怎麼發展到,我們可以人手一把槍的呢?又怎麼做到,明明遊客也沒幾個,民宿卻開了一大堆呢?這錢,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啊。”
“你……”姜燼忽然明白過來了。
“大師,您還是太年輕了。所以,有些事情您沒想明白。在這個世界上,除了死,更可怕的是窮。死,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,腦袋掉了,碗大個疤,找個地方一埋,什麼事情都不用再考慮了。可是活著需要考慮的事情就太多了,沒有錢的話,吃的怎麼來,穿的怎麼來,生病了怎麼看病,要結婚怎麼娶媳婦,有了孩子怎麼上學,都是問題。”
“所以……這個村子的詛咒,可以給你們帶來經濟利益?”
“都快21世紀了,那麼漫長歲月過去了,怎麼可能外界沒任何人知道我們村子的秘密?我們村子要和幫派的人搞好關係,非但不讓人家收我們保護費,還能和他們做生意。靠的就是我們村子的……特色。我們開民宿,主要目的不是接待遊客,遊客其實真沒幾個,我們主要是讓那些犯了事,需要暫時避風頭的人來我們這待著,就好像那水滸傳的水泊梁山一樣,對這些人,我們住宿費自然要收貴一點。”
接著,副村長又喝了一杯酒:“還有,幫派互相仇殺,或者執行家法,最麻煩的就是善後工作,畢竟人命關天,殺一個人,總是需要各種精密計劃的。那麼,把人送來我們這,我們就有無數種法律上無可挑剔的失蹤和死亡。通常,幫派把人送來我們村子,我們直接一條龍服務,收取一定的服務費。最後,我們可以給這些人改進村子的戶籍裡,巡夜表演的時候,他們就可以給我們……做做替死鬼嘛。大師您不必覺得我們做壞事,這些人本來是幫派分子,都是死有餘辜。一樣是死,讓我們賺點錢,何樂而不為?”
姜燼想起祠堂那無數浸在水缸裡面的人。
原來……這都能做成一條產業鏈的嗎?
他不禁想起那句話,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,資本家可以生產能絞死自己的繩索。
這幫人居然連鬼都能拿來掙錢啊!
“咱們村子的經濟來源,一大半都是靠這個。所以說啊,您真透過鎮魂儀式,把這詛咒給消除了。咱們以後靠什麼掙錢呢?特別是去年亞洲金融危機,那錢是真的不好掙啊……大師,您放心,不會讓您白來一趟,我給您備了一箱'土特產',請您務必笑納。另外,死的那個張阿四,他是孤兒,而他關係好的弟兄,今天之後就不會出現在村子裡了。”
姜燼現在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人能做副村長了。
姜燼託著下巴,思考了一會後說:“您的意思就是,如果我非要完成這個鎮魂儀式,您會阻攔我,對嗎?這是您的意思,還是村長的意思?”
“唉,這點事情,何必村長來下命令,我們這些人,幫他分憂就是了。”黃副村長看姜燼不動筷子,嘆了口氣,說:“姜大師,我就這麼和您說吧。其實我也實在是沒辦法,就像我剛才說的,這是一條產業鏈,鏈條上的供需方,都是一些幫派社團,稍有差池,明天我的人頭就會搬家啊。”
姜燼的臉色越發難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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