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墨寒的話音剛落，葉夫人原本絕望的眼神驟然亮起。
她猛地撲到姜燼面前，淚水順著臉頰滾落。
“姜先生！求求你們！救救葉修吧！”她的聲音嘶啞，“只要能救他，我什麼代價都願意付！”
姜燼下意識後退半步，卻被她死死拉住。
葉夫人，妝容早已哭花，眼底卻燃燒著瘋狂的希望：“蘭若寺如果真能壓制巫蠱，那葉修就有救！你們，你們涅槃如果把他帶進蘭若寺……”
沈墨寒站在一旁，神色平靜地補充：“葉夫人，但有一點必須說明——我們實驗過，目前能進入蘭若寺的最強輪迴者，只有lv3。”
這話像一盆冷水澆下。
葉夫人也愣住了。
而此時，葉螢火則是整個人跪倒在地，只覺得渾渾噩噩，大腦一片混沌。
她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凝固了。
她穿著被鮮血染紅的婚紗，耳邊還回蕩著婚禮進行曲的餘音，隱約還能感覺到父親葉修溫暖而有力的手掌，輕輕託著她的手臂，一步一步將她送到新郎面前。
這本該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刻。
可下一秒，她的新郎微笑著，就從輪迴者手錶裡滑出一把匕首……就這麼刺入了葉修的胸膛。
刀刃穿透血肉的聲音，她現在都還記得。
葉螢火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鮮血從父親的胸口湧出，像是一朵朵綻開的彼岸花。
沒有人比葉螢火更清楚，這把刀，本不該能傷到他的。
他的能力【阿基里斯之龜】，本可以讓他免疫一切物理傷害。
可就因為自己，他解除了能力。
因為女兒希望他能親手牽著她，走過紅毯。
只是為了，不讓女兒在婚禮上，留下一生的遺憾！
而現在，這份信任，這份愛，成了殺死他的刀。
“爸——！！！”
葉螢火終於接受了眼前的現實。
她尖叫出聲，聲音撕心裂肺。
“救人！祝由呢！祝由快救人啊！！！”
“小姐，現在我只能暫時……”祝由輪迴者白芷想要把葉螢火扶起來，可是她卻不肯起來。
“為什麼……為什麼？！”
葉螢火的淚水模糊了視線。
哪怕是當年最初因為模因汙染而變成輪迴者，她都沒有陷入過這樣的恐慌。
為了保護她，葉修也從未告訴她，人類的滅亡已經進入最後的倒計時。
而就在自己面前，原本要和自己攜手一生的男人，竟然要殺她的父親！
那是她決定共度一生的人啊！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！！！”
她崩潰地哭嚎著，指甲深深掐入掌心，鮮血順著指節滴落，可她卻感覺不到痛。
因為心臟的劇痛已經吞噬了一切。
她的世界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。
而同時……李天石倒下的悶響在會議室內格外刺耳，秘書驚慌失措地撲上去扶住他，連聲呼喊：“李總！李總！”
李天石此時已經昏厥過去。他做夢也沒想到，兒子居然會對他進行這樣的背刺。要不是他身份特殊，永夢的人說不定已經把他撕成碎片了。
欽差大臣文晉松也萬萬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這一步，甚至驚恐於會場是否還有蟲穴和舊核的人。
他側身對走到他身旁的龍銘章低聲道：“龍部長，磐石集團這難道是早就和蟲穴團隊勾結？之前別舊核挾持，難道是苦肉計？”
龍銘章面色陰沉，但很快調整回官場慣有的平靜，微微頷首：“欽差大人放心，此事我必親自督辦，絕不姑息。”
文晉松輕笑一聲，聲音壓得更低：“督辦？龍部長，磐石集團這些年給我們欽差團的‘孝敬’，可沒少經過你的手吧？”
龍銘章眼皮一跳，但面上依舊波瀾不驚：“文大人此言差矣，欽差團巡察地方，地方企業略盡地主之誼，不過是禮數，何來‘孝敬’一說？”
文晉松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：“是嗎？那去年磐石集團在江州的那塊地，標價是怎麼洩露出去的？”
龍銘章心頭一凜，但面上不露分毫：“朝廷法度森嚴，一切按章程辦事，文大人若覺得不妥，大可調閱卷宗。”
兩人目光交鋒，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。
文晉松忽然展顏一笑，拍了拍龍銘章的肩膀：“龍部長多慮了，我也只是隨口一提。不過——”
他話鋒一轉，眼神銳利如刀：“葉修身份非同小可，任何一個lv5輪迴者的生死，那都是會上達天聽的。此次蟲穴之事，朝廷必然震怒，若真查出磐石集團與之有染，恐怕就不是‘禮數’能搪塞過去的了。”
這話已經很明白了，聖上怪罪下來，大家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，誰都別想摘乾淨自己。
龍銘章後背滲出冷汗，但語氣依舊沉穩：“文大人放心，我必當秉公處理。”
文晉松微微頷首，不再多言，轉而看向昏迷的李天石，淡淡道：“李總這是急火攻心？還是……心裡有鬼？”
秘書聞言，額頭冷汗涔涔，連忙解釋：“文大人，李總近日操勞過度，身體本就欠佳……”
文晉松擺擺手，打斷道：“無妨，待他醒了，我還有話要問。”
接著，他轉身走向姜燼等人，語氣忽然變得肅穆：“諸位，蘭若寺之事，朝廷需要確切情報。葉團長的身份非常特殊，他如果身殞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喻天倫上前一步，說道：“文大人，我們本來就會去蘭若寺。無論如何，不會讓葉團長有事。”
葉修的確不算好人，但是，他作為lv5輪迴者如果死亡，反而是讓舊核和蟲穴得利。
文晉松目光深邃，緩緩道：“朝廷不會虧待有功之臣。我們也會派人跟你們一起進去的。”
他頓了頓，又看向龍銘章：“龍部長，此事關係重大，朝廷或許會再派專員下來協查。”
龍銘章心頭一緊，但面上恭敬道：“我明白，定當全力配合。”
文晉松意味深長地笑了笑：“希望如此。”
待文晉松走遠，龍銘章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。他快步走向蕭天策，低聲道：“立刻聯絡江州那邊，把所有和磐石往來的賬目清理乾淨。”
蕭天策緊張道：“文晉松這是要？”
龍銘章冷笑：“他不過是想借題發揮，拉我們一起下水。磐石這些年給欽差團的‘供奉’，可不止我們一家經手，真要查起來，誰也別想獨善其身！”
蕭天策猶豫道：“那……李天石怎麼辦？”
龍銘章眼神陰鷙：“保不住了。朝廷既然要剿蟲穴，今天這件事情，總得有人背鍋。他兒子敢和膿瘡夫人勾結，那就是取死之道。如果他識相，就自己扛下來，否則——”
他沒說完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。
另一邊，文晉松對身旁的隨從道：“給燕京那邊送去密信，知道該說什麼吧？”
隨從低聲道：“我知道了，馬上去辦。”
文晉松微微頷首：“龍銘章這老狐狸，以為能糊弄過去？哼，磐石集團的賬，遲早要一筆筆算清楚的，現在，得儘快把屁股給擦乾淨！”
隨從小心翼翼地問：“大人，朝廷真會再派人下來？”
文晉松淡淡道：“朝廷這次剿滅蟲穴是一次敲山震虎，真正的目標……是那些始終不肯受朝廷冊封的民間輪迴者。”
他回頭看了眼仍在昏迷的李天石，冷笑道：“至於這位李總，不過是一枚棄子罷了。”
最終，經歷了一輪輪的檢查，婚禮會場的人終於可以離開了。
今日發生的事情會進行嚴格報道管制，警方也不會介入調查，完全由模因汙染監測部來負責。
喻天倫等人走出宴會廳室，柳顏低聲道：“沈墨寒原來的意思是要我們當炮灰？”
喻天倫說：“這個已經不重要了。現在，朝廷會先讓我們進去探一探虛實。但救活lv5輪迴者這樣的大功，絕不可能讓給我們，否則朝廷的調查組下來，他們顏面何存？”
許吟秋皺眉：“那我們豈不是被當槍使？”
喻天倫目光深沉：“咱們現在只能跪著把錢給掙了。”
他畢竟曾經也是御史，很是瞭解官場的這些套路。
他看向姜燼，說：“姜燼，很快龍銘章他們會召見你的。”
姜燼點頭，說：“我知道。”
四人沉默片刻，最終達成一致——
這趟渾水，他們蹚定了。
與此同時，日本江戶特區。
高宮唯站在新宿歌舞伎町的街頭，自己早已迷失方向。
街道扭曲成詭異的弧度，霓虹燈牌上的文字不斷變換，時而日文，時而變成他看不懂的符號。
他知道，這一天終於來了。
現在的他，已經變成了預備役輪迴者。
“迷失層”他喃喃自語，握緊了手中的符咒。
突然，一道黑影從巷口掠過。高宮唯猛地轉身，卻什麼也沒看到。
“誰？“
寂靜。
下一秒，一隻蒼白的手從地面伸出，抓住了他的腳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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