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暮宸索性搬了把椅子,坐在她旁邊。
錦月出來時,就看到這一幕,煙雨濛濛的廊下,朝寧長睫微垂,沉沉睡著,殷暮宸靜靜的坐在一旁,時不時望向軟榻,那眼神,說不出的溫柔繾綣。
錦月不禁在想,質子容顏盛極,人品貴重,性子也極好,若非是殷國質子,和她家公主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壁人,只是可惜了......
一連下了十多天的雨,暑熱漸消,公主府院子裡的積水已經到了腳裸處。
聽聞,大楚今年雨水頗多,各地都下了多場暴雨,很多低窪的鄉鎮城池已積水難行。
望著廊下深至臺階的積水,朝寧眉頭微蹙。
普通百姓尚難餬口,若是再遭遇水患,實屬禍不單行。
此刻,她還不知,大楚各地水患頻發的奏摺已如紙片般紛至沓來。
御書房的案頭上,滿滿一摞關於災情的奏摺。
安慶帝任命賑災欽差數名,前往各地治水。
連楚長澤都被派去淮州治水了。
一個月後,淮州水患不但沒被有效遏制,反而還越來越嚴重,無奈,安慶帝又派出楚長淵前往。
臨行前,楚長淵來了公主府。
朝寧眉頭緊蹙,“哥哥,淮州有楚長澤在,你此行定然困難重重。”
她倒不是不相信楚長淵的實力,只是楚長澤這個人,能力不足,又剛愎自用,著實是根攪屎棍。
楚長淵跟他對上,論能力是遠在他之上,但是論卑鄙那是望塵莫及。
朝寧不禁有些擔心,到時楚長澤定然處處給哥哥使絆子。
“妹妹說的,我也考慮了,只是這楚長澤到淮州已有月餘,卻不知每日裡到底在幹些什麼,淮州的水患越來越嚴重,受災百姓也越來越多,父皇也是不得已,才又派我前去賑災。”
楚長淵出發的第二日,朝寧就帶著殷暮宸出發了。
京都的空氣還有些潮溼。
天空中飄著濛濛細雨,馬車在泥濘的官道上徐徐前行。
往南走了一日,已經能陸陸續續看到衣衫襤褸的災民。
看來災情比她想象中要嚴重。
水患來勢洶洶,房屋被沖垮,良田被淹沒,糧食定然緊缺。
據說淮州的糧價已經從六十文一斗漲到了一百二十文一斗。
朝寧這一行,沿路放了訊息,淮州官府的救濟糧告急,淮州將以一百五十文一斗的高價向各地徵收糧食。
相信很快訊息便會傳遍大楚,各地糧商就會紛紛將糧食運往淮州。
這一日,天初晴。
距淮州一百里外的林州邊境。
朝寧下了馬車。
“給點吃的吧,孩子餓了好幾天了!一個婦人領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孩正哀哀乞求道。
朝寧回過頭問冼南冼北,“咱們還有乾糧嗎?給他們一些!”
冼北掏出乾糧給了婦人,結果又圍上來一堆難民乞討。
“行行好吧,貴人,小的快餓死了……”
“幾天沒得吃了,行行好,給點吧……”
殷暮宸攔住一個難民問道:“你們知州沒有設粥棚施粥嗎?”
那人被攔住去路:“哪有什麼粥棚?連糧鋪都被難民搶了,林州都沒餘糧了,唉,造孽啊,這得餓死多少人吶!”
糧鋪都被搶,那必定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