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天初晴,雪微融,使團的人也即將啟程前往殷國。
邊關,城樓下。
朝寧手指輕輕撫摸著白色棺槨,良久,她俯身道:“殷暮宸,那天下雪,你問我,我們算不算白頭......”
“我的回答是,算。”
殷時安眼圈紅了,深深望著她,“公主,請多保重。”
轉過身,他一手扶著棺,輕聲道:“六哥,我們回家了。”
殷國再不好,也是他的家。
他的母妃,還在等著他。
車隊漸漸走遠,直到那口白色的棺槨再也看不見,朝寧再也壓不住喉中上湧的腥甜,“噗...”
她眼前一黑。
楚長淵心神俱裂,疾步奔來,伸手接住她下墜的身子,“朝寧......”
………
翠微宮,院子裡那株臘梅,一夜之間全部落盡,一地殘紅。
月遲麗望著凋零的臘梅,心疼道:“這臘梅可惜了,原本開的多好,宸兒小時候最喜歡這株臘梅,想著他回來還能看到花開,如今竟然都落了。”
“總歸六殿下要回來了,花看不看的,也不打緊。”素娥寬慰道。
“也是,終於要回來了,也不知他現在長成什麼樣子了。”
“六殿下長相隨您,怎麼長都漂亮。”
月遲麗笑了笑,轉身回了寢宮,她拿出書桌上幾卷畫軸,攤開來,畫的是九歲的殷暮宸,他離宮去大楚前,月遲麗找畫師專門為他畫的,此後每一年他生辰,月遲麗都會找畫師按照上一年的,再畫一幅。
她展開最新的一幅,十九歲的宸兒,該是跟這畫上長的差不多吧!
半個月後,使團回京。
“娘娘,使團已經入京。”內侍匆匆過來稟報。
月遲麗一喜,“素娥快過來幫我梳妝。”
銅鏡裡,映出一張豔麗略帶異域感的臉,雖然已經三十多歲,但面板依舊白皙,琥珀色的眼眸,如醉人的美酒,高挺的鼻樑使整張臉更顯深邃立體。
自從殷南旭不再取殷寒星的血,翠微宮的禁制就解除了。
此刻,月遲麗帶著素娥正等在宮門外。
月遲麗激動不已,時不時仰頭張望,直到遠遠的看到一隊車隊。
“來了,來了,娘娘您看。”
月遲麗整理一下衣衫,“素娥,我頭髮沒亂吧?”
九年未見,她不想讓兒子一回來就看到她憔悴邋遢的樣子。
“沒亂沒亂,梳的整齊著呢!”素娥笑道。
車隊越來越近,侍衛在前頭開道。
月遲麗一臉欣喜的迎了上去,“宸兒,母妃來接你了!”
無人回應。
馬車停住,殷時安從馬車上下來,“麗妃娘娘。”
“宸兒呢?”月遲麗朝後頭張望。
殷時安錯開眼,不敢去看月遲麗的眼睛。
竟沒有人來通知麗妃,六哥已過世的訊息。
他張了張口,不知如何啟齒。
該怎麼對她說,他的兒子已經沒了呢!
“七殿下,陛下口諭,六殿下的棺槨只能從西門進去。”一個內侍匆匆走過來。
月遲麗一震,剛才光顧著高興,她此刻才注意到,馬車後頭還拉著一口白色棺槨。
殷時安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,眼眸輕顫。
“六哥……沒了。”
月遲麗眼眸直直盯著他,顫抖著唇,“沒了是什麼意思?”
殷時安眼眸通紅,說不出話。
月遲麗撲到棺槨上,雙手使勁推著棺蓋。
殷時安急忙拉住她,聲音沉痛,“六哥在裡頭。”
月遲麗的臉,一瞬間血色褪盡,她搖著頭,“不……不是這樣的,不該是這樣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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