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務室的門無聲敞開。
顧沉與陸景行並肩站在那裡,門口的光線勾勒出兩人同樣挺拔的身形。空氣似乎瞬間凝固,像被無形的手攫住,連流動都停滯。顧沉看著病床上的蘇晚,又側過臉,視線與陸景行相撞。陸景行也正看著他,兩人臉上都沒有多餘的表情,卻自有一股無聲的較量在瀰漫。誰也沒有先動,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。
蘇晚看著門口這幅畫面,手臂的痛楚似乎都麻木了一瞬。這兩個人,怎麼會一起來?她心頭湧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,混雜著意外、尷尬,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。她移開視線,看向自己被包紮好的手臂,打破了這片沉寂:“你們怎麼來了?進來吧。”
話音落下,陸景行立刻邁步進來,幾步就到了床邊。他俯身看著蘇晚的手臂,眉頭緊鎖,臉上全是擔憂和自責:“小晚,怎麼樣?還疼不疼?都怪我,今天我要是在你那組就好了,肯定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!”他的語氣急切,帶著顯而易見的關切。
顧沉隨後走了進來,他沒有像陸景行那樣靠近,只在幾步處停下。他沒說話,視線落在蘇晚包紮好的手臂上,停留了幾秒,又抬起看向她的臉。他的沉默比陸景行的急切更讓蘇晚心頭一緊。她能感覺到他也在擔心,那種擔心沉甸甸的,藏在他平靜的外表下。
蘇晚扯了扯嘴角,想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些:“我沒事,醫生處理過了,小傷。”她對著陸景行說,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顧沉。她更在意顧沉此刻在想什麼。他是不是也認為這只是個意外?還是他也察覺到了不對勁?
陸景行顯然不信:“這怎麼是小傷?流了那麼多血。那個武替到底怎麼回事?導演沒把他怎麼樣?”
“還在處理。”李姐在旁邊插話,語氣不善,“說是意外,誰信吶!”
蘇晚收回思緒,輕輕搖頭:“現在說這些沒用。”她看向李姐,“李姐,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。”
李姐立刻點頭:“當然不能!我早就說了,肯定是林夢可搞的鬼!我現在就去找人打聽那個武替的底細,看他最近跟什麼人接觸過,有沒有收什麼不乾淨的錢!”
“嗯,”蘇晚應聲,“從他身上查起是對的。他既然敢收錢辦事,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。”她閉上眼睛,腦海裡再次回放受傷的那一幕。那個武替的動作,那個所謂的“腳滑”,現在想來,破綻百出。他滑倒的方向,發力的角度,都太刻意了,精準地將她踢向道具石,而且力道集中在她的右臂。這不是失誤,這是計算。她需要證據,能把這計算攤開在陽光下的證據。
陸景行聽著她們的對話,臉色沉下來:“林夢可?她為什麼要這麼做?”
蘇晚睜開眼,沒回答。有些事,不需要說得太明白。
李姐拿出手機:“我認識幾個場務,跟那些武行的人也熟,我去問問。”她走到一邊打電話,壓低了聲音。
醫務室裡又安靜下來。陸景行看著蘇晚,欲言又止。顧沉依然站在原地,像一尊沉默的雕塑。蘇晚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。這種沉默的關注,讓她有些不自在,心跳也莫名快了幾分。她索性看向他:“顧老師,謝謝你剛才幫我說話。”
顧沉:“應該的。”他頓了頓,又問,“需要休息多久?”
“醫生說這幾天注意別碰水,動作幅度別太大就行,不影響拍攝。”蘇晚回答。她不想因為這點傷耽誤進度,更不想讓某些人得意。
就在這時,醫務室的門又被敲響了。
“請進。”蘇晚應道。
門被推開,林夢可走了進來,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驚訝:“蘇晚姐,聽說你受傷了,我過來看看。哎呀,怎麼傷得這麼嚴重?”她快步走到床邊,視線在蘇晚的手臂上掃過,隨即露出心疼的表情,“那個武替也太不小心了!導演沒處罰他嗎?這種失誤太不應該了!”
她的聲音嬌柔,帶著關切,眼神卻在蘇晚、顧沉和陸景行之間快速地轉了一圈。
蘇晚看著她。這幅惺惺作態的樣子,真是令人作嘔。她心裡冷笑,面上卻不動聲色:“勞你掛心了,一點小傷,不礙事。”
“這怎麼是小傷呢?”林夢可誇張地說,“都流血了!蘇晚姐你就是太能忍了。顧老師和陸少也來看你啦?大家都很擔心你呢。”她試圖表現得和蘇晚關係親近,同時又巧妙地點出顧沉和陸景行的在場。
蘇晚心中瞭然。林夢可這是來試探虛實的。看看她的傷勢到底如何,看看她是什麼反應,或許還想看看顧沉和陸景行對這件事的態度。
“是啊,大家都很關心我。”蘇晚語氣平淡,“不像有些人,心思都放在別處。”
林夢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,但很快恢復自然:“蘇晚姐說什麼呢?拍戲受傷是常事,但這次確實有點過分了。那個武替一定要好好查查,不能讓這種不專業的人影響整個劇組。”她嘴上說著要查,眼神卻閃爍不定。
“查是一定要查的。”蘇晚介面,“畢竟,誰也不想下次再遇到這種‘意外’。”她特意加重了“意外”兩個字。
林夢可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,勉強笑了笑:“對,對,安全第一。蘇晚姐你好好休息,我就不打擾了,後面還有我的戲份。”她又轉向顧沉和陸景行,“顧老師,陸少,我先走了。”
顧沉點了下頭。陸景行沒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