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沉也沒有追問。他只是靜靜地坐著,像是等待她的回應,又像是給了她思考的空間。
蘇晚咬了咬嘴唇。她想問他,想問他到底是誰,想問他接近她的目的,想問他所說的“支點”是什麼意思。但話到嘴邊,卻又咽了回去。問了,他會說實話嗎?還是會給出另一個巧妙的答案?
她低頭看著手中的玩具熊。小熊的眼睛是黑色的玻璃珠,似乎也在看著她。她想起了柏林的舊書店,想起了里爾克的詩集。那些她看不懂的德語字母,就像她看不懂的顧沉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蘇晚最終說,聲音很低。
顧沉的視線從夜空收回,轉向她。“不知道什麼?”
“不知道……不知道該相信什麼。”蘇晚抬起頭,直視著他。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坦誠地表達內心的迷茫。“你對我很好,帶我來這裡,讓我開心。但同時,我總覺得……有別的什麼。”
她看到顧沉的眼神有了一絲變化,但那變化太快,她無法捕捉。
“你覺得是什麼?”顧沉問,聲音聽不出情緒。
蘇晚抿緊嘴唇。她不能直接說出那些懷疑,那些關於目的、關於利用的猜想。那聽起來像是無端的指責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重複了一遍,帶著一絲疲憊。“就是一種感覺。你像是在……引導我,或者……觀察我。”
顧沉沉默了一會兒。夜風吹過,帶著啤酒和草地的味道。
“也許是你想多了。”顧沉說。
這句話聽起來很平靜,卻像一根刺,扎進了蘇晚心裡。你想多了?這麼說,她的感覺是錯誤的,是她自己多疑?
“也許吧。”蘇晚淡淡地回答,語氣裡帶著一絲疏離。她收回視線,看向遠處的摩天輪。
氣氛變得有些僵硬。剛才那一點點因為牽手和玩遊戲而產生的親近感,在這一刻消散了。蘇晚又回到了那個警惕的、帶著疑問的自己。
顧沉也沒有再說話。他們就這樣並肩坐在草地上,周圍是喧鬧的人群,但他們之間卻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。蘇晚感受著草地的潮溼,聽著遠處傳來的音樂聲,心裡卻是一片冰涼。
她想離開這裡。想回到酒店,一個人安靜地待著。這種熱鬧的、充滿未知目的的陪伴,讓她感到窒息。
她站起身。顧沉也跟著站了起來。
“回去吧。”蘇晚說。
顧沉沒有反對。“好。”
他們離開了草坪,重新融入了啤酒節散場的人潮。蘇晚沒有再牽顧沉的手。她和他保持著一個微小的距離,像兩個普通的同行者。
顧沉也沒有試圖再次牽她的手。他只是走在她身邊,沉默地為她撥開擁擠的人群。他的存在依然是一種保護,但蘇晚此刻感受到的,只有沉重的疑問。
他們穿過熱鬧的街道,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。夜色完全降臨,啤酒節的燈光在身後漸漸遠去,但那份喧囂和蘇晚心裡的困惑,卻久久不散。
回到酒店房間,蘇晚關上門。她靠在門上,長長地撥出一口氣。慕尼黑的啤酒節,並沒有像她想象中那樣帶來純粹的快樂。顧沉的陪伴,也沒有讓她感到真正的放鬆。
那個玩具熊被她放在了床頭櫃上。她看著它,覺得它像是一個無聲的嘲諷。
她走向窗邊,拉開窗簾。慕尼黑的夜景在眼前鋪陳開來。城市的燈火輝煌,像無數跳動的火焰。但火焰之下,隱藏著什麼?她不知道。就像她不知道顧沉的內心深處,究竟藏著什麼。
她需要一個答案。一個明確的、真實的答案。但這個答案,似乎只有顧沉能給她。而他,會給嗎?
蘇晚站在窗邊,看著夜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