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幾年吳錯經手惡性案件數百起,被害人家屬也見過不少,他明白極度的悲痛會將人折磨成什麼樣,所以他並不怪這個正在經歷白髮送黑髮之痛的婦女。即便婦女的話語中透著對警察的偏見,吳錯卻是一副寵辱不驚的表情。
吳錯故意沉默了一會兒,婦女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,終於不再嚷嚷,眼淚叭嚓地看著吳錯。
吳錯看火候差不多了,這才道:“您是最瞭解周鵬的人,我相信您不會無緣無故懷疑萬露,所以請您仔細想想,您對萬露的懷疑究竟有什麼切實的依據,我們會非常重視,另外,有幾條線索我想跟您核實一下,這對抓住殺害您兒子的兇手至關重要,請您幫幫我。”
吳錯的話很誠懇,夫妻二人對視一眼,最終覺得還是破案更重要,終於答應跟吳錯去辦公室配合破案。
臨走,婦女不忘回頭衝隊伍裡的一個男人喊道:“他大舅!你們繼續守著,今天要是沒個說法,咱們就不回去了!”
吳錯看在眼裡,卻沒有阻止。
重案一組辦公室。
吳錯給夫妻兩人倒了水,三人都坐下,他故意不提萬露,而是先問道:“您剛剛說公司不賺錢了,這件事對周鵬的打擊一定很大吧?”
男人嘆了口氣道:“公司可以說是我們父子兩代人的心血,我白手起家,從在市場擺攤賣雞鴨肉開始,一個小攤變成一個肉店,後來又開始搞批發,從鄉下的養雞場進貨,送到城裡的菜場、肉店、超市。
我兒子大學畢業回家幫我做生意,他有不少新想法,以前我們是小打小鬧,把生意做成了自家作坊,兒子回來以後重新成立了公司,還搞起了出口,我看他做得有模有樣,也的確比以前更賺錢,就把生意上的事都交給他打理……可是,最近……早知道,我那天絕不會罵他……”
男人痛苦地用手撐住額頭,老淚縱橫,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吳錯只好將目光轉向婦女,婦女也是連連擦著眼淚,卻堅持著繼續道:“那天,鵬鵬回家,他看起來很憔悴,我以為他跟萬露吵架了,就嘮叨了幾句,沒想到他竟然衝我發火,是那種特別厲害的發火,好像火山噴發一樣,鵬鵬以前從沒這樣過,我嚇了一大跳。
後來,他爸就罵了他,說他是個逆子,他就哭了,說自己把公司弄垮了,把家給敗了,他一邊哭一邊打自己,還拿頭往牆上撞。我和他爸安慰了好一會兒,那天我本來想讓他留下一起住的,可是等情緒好一點他就要走,我也留不住他。”
“後來呢?”
“後來,他爸去了幾趟公司,我們才知道,禽流感使得我們的出口客戶幾乎全部毀約,兩個倉庫的貨打了水漂,更糟的是,鵬鵬為了公司發展在銀行貸了將近一千萬的款,這個窟窿要是堵不上,我們家的兩套房子、車子都得歸銀行。
錢沒了還可以再掙,可是鵬鵬卻因此得上了抑鬱症,這才是我最擔心的。
那些天我跟他爸求爺爺告奶奶四處籌錢,正著急上火的時候,他卻打電話來,說是挪到了一筆錢,讓我們不用操心。”
“挪?從哪兒挪?”吳錯的身子向前湊了湊。
“他沒告訴我,我問了好幾次他也沒說。”婦女抹了一把眼淚,突然盯著吳錯道:“鵬鵬他……被害……不會跟錢有關吧?”
和閨蜜一起逛街,閨蜜和男友在電話裡吵架,吵完閨蜜就問我:你怎麼從來不跟男朋友吵架?我想了想告訴她:可能是我太懶,分手能解決的問題就不吵架。現在回想一下,竟然莫名覺得好有道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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