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界，顧名思義，那是一片終年暗無天日的地方，常年被陰森的黑霧籠罩，不見陽光。
地理位置更是稱得上天涯海角。
如果不是星舞還記得一個大概方向，姜千葉不會這麼快把這個地方找出來。
至於黑暗界這個名字……
來自於一名巫袍人。
兩個月前，顧辭曾在醫院發現一名巫袍人孕婦，並打電話通知了第八局。
按理說，兩個文明已是死敵，不管哪邊抓到對方的人，都不應該心慈手軟。
但畢竟是真正意義上的婦孺，再加上第八局想從她從口中問出點東西，便暫時沒有殺她。
女人和其他巫袍人一樣，嘴很硬。
甚至都不承認自己不是人類。
反而吵著要找律師，控告第八局胡亂抓人，不尊重婦女。
可第八局並不是普通的執法機構。
女人涉嫌的罪行也不是普通的罪行。
危害文明罪。
這項新出臺的罪名比危害國家安全罪還嚴重。
而第八局本身又是協會的安全域性。
這種事除了第八局其他執法部門也管不了。
女人的行為和那一幕有些相似——
“何人在堂下狀告本官？”
……
蹲監獄的日子無疑是很難熬的。
女人不承認，不開口，郭副局長也不著急，就把女人關在審訊室裡，讓人每天按時給她送飯——也僅限於送飯，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，什麼也不能幹，只能望著潔白反光的牆壁發呆。
這樣過了半個多月，女人最終選擇了屈服。
她不怕死，但她不想死。
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便失去母親，更不想孩子跟著她一起死。
女人不知道第八局會怎麼處理她們母子，她只知道自己賭不起。
刺眼的日光燈下，女人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。
“我們來自黑暗界。”女人說道。
黑暗界之所以叫黑暗界，不只是因為常年無光，還因為它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監牢。
他們一整個家族都生活在那裡，平常只有補充物資時才會外出。
這次出來，則是為了向人類復仇。
說起來還有些嘲諷。
明明她應該恨人類才對，結果反倒愛上了一個男人。
她沉醉於他的溫柔和細心，喜歡他的嗓音和懷抱。
於是她給他下了藥。
郭副局長：“……”
行，又多一項罪名。
涉嫌盜取生命之源。
“我沒有告訴他我懷了他的孩子。”女人說道。
她知道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一起，她也不敢和家裡人說，只好自己去醫院把孩子生下來。
有時候她都在想，把自己當成人類，就這樣生活下去也挺好的，可這終究只是一種奢望。
他們與人類水火不容。
這場戰爭謀劃了數百年，非打不可，沒有誰可以阻止。
郭副局長眯了眯眼睛，問道：“你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？毀滅人類？”
女人點頭：“是。”
郭副局長：“為什麼？”
女人又搖頭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只知道這場戰爭是我們的復仇。”
郭副局長：“復什麼仇？”
女人繼續搖頭。
她只是一個小人物，沒資格瞭解太多。
連“復仇”這個兩個字，也是偶然間聽“大人”提起的。
女人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去。
生活在黑暗界的人大多沒有“地圖”這個概念，她也是。
離開家時被陽光刺得頭暈腦脹，便睡了一覺，醒來時已經到了星瀾城。
女人曾經因為好奇在世界地圖上找過黑暗界的位置，但很快發現，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得到。
根本無從找起。
他們這些從家裡出來的人，沒有誰想過自己能活著回去。
——其實是活著也回不去。
郭副局長沒有再接著問。
換成了聊天的方式和女人說話。
拉了拉家常什麼的。
這種看似和正事毫不沾邊的話題，最能看出一個人的話是真是假。
女人沒有說謊。
她的確不知道黑暗界在哪。
但沒關係，他們可以自己找。
在顧辭和天狐關在研究室裡領悟死亡規則的時候，姜千葉拿到了調取衛星監控的官方授權——儘管有01在，授不授權姜千葉都能看，但能用正經渠道，當然還是正經渠道更方便。
巫袍人藏得很深。
即使有星舞指引，姜千葉依舊費了不少功夫才找到這個地方。
在顧辭“出關”之前就找到了。
只不過顧辭從研究室裡出來後便開始製作超時空傳送儀，趕著去申遺國救人，之後又忙著建立新的中轉站，摧毀大羊國天神炮，姜千葉便沒第一時間和顧辭說，現在暫時有空，姜千葉才多和顧辭聊了幾句。
這兩個月，顧辭都沒怎麼和她說過話。
不是在跟科研小組討論天啟哪個部位該怎麼制，就是在那悶頭髮呆。
不用問姜千葉都知道，顧辭是在思考星神境的問題。
坦白說她也挺好奇的。
一個人活得好好的，怎麼就突然成神了呢？
在姜千葉看來，顧辭隔著十萬八千里一巴掌壓死十個九階，真的和神蹟無異。
現在看來，顧辭之前不吃不喝也生龍活虎，還能喂她吃宵夜，就是一種不當人的預兆。
姜千葉歪了歪頭，開啟話題道：“顧大師成神之後，不會遁入空門，不要我們了吧？”
“怎麼會。”顧辭笑了笑，知道這幾天自己過於嚴肅，捏了捏少女的手，說道：“我還是那個我，只不過情況比較緊急，所以比較忙了一些，等事情結束，我會好好陪你們的。”
“那我記住了，顧大師可要說話算話。”姜千葉道。
顧辭：“一定。”
姜千葉：“那現在跟我說說你成神的事唄？”
“不是成神……”顧辭解釋道，“僅僅是可以控制規則了而已。”
或者換個說法，他只是借用了這個世界的力量。
一個多月前，在天狐的幫助下，他被摁在鬼門關的門檻上反覆摩擦。
深切的體會到了死亡的滋味。
那是一種漫無邊際的恐懼。
就好像把伱關在一個無限大的房間裡，永遠看不見牆壁。
四周都空蕩蕩的，什麼也沒有，你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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