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氏胸口一陣起伏,眼裡怒火一壓再壓,她覺得林清婉胡攪蠻纏。
然而看著林清婉眼下的傷痕,林氏神色最終化作平靜,“你怨我也好,恨我也罷。既回了相府,做了江家小姐,就要照規矩來。”
“無論你心裡怎麼想都不該氣哭燕婉,更不該激怒振麟。”
“相府有今日實屬不易,謹言慎行是你最該學會的。”
林清婉看了眼院子裡冰冷的地磚,江燕婉昏迷是裝的,若真的跪了,不到天黑,江燕婉不會讓她起來。
她的身子受不住這樣的寒。
她也不想受。
“母親那日同我說一輩子不能忘程氏的恩情,一輩子要記著江燕婉當時是替我去死。”
“所以今日我見著她想起程氏,將程氏的遺言轉告給她。”
“僅此而已。”
“她哭約莫是心裡難過,江少爺不問青紅皂白就衝我發火,我惹不起他。”林清婉笑了一下,“我說給燕婉道個歉,他也不高興。”
“事情就是這樣。”
“我沒做錯。”
她言辭冷厲,掌心出了冷汗,眼下的傷痕讓她看起來孤傲又倔強。
林氏心口發堵,眼神更是憤怒又失望。這是她第二次挑釁自己作為母親和相府主母的威嚴,她是想說自己不辨是非?
林清婉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,放軟語氣,說的話卻險些讓林氏吐血,“母親把程氏當恩人敬重,知她過世卻未曾讓燕婉弔唁。”
“清婉是見母親把燕婉養得這樣優秀,程氏在天之靈必定高興。她生前盼著能聽親生女兒喚一聲娘。”
“住口!”林氏閉了閉眼,“我同你說過的話你是一句都沒放在心上!”
“非要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?”
林清婉疑惑,“母親既對外宣稱我們是雙生子,又為何要讓我記一輩子程氏的恩情?”
“您若真心疼程氏,就該知道她送信回來是想認回自己的女兒。”
反正程氏已經死了,林清婉說什麼就是什麼。
林氏終於明白為何兒子屢次同她動怒,“放肆!”
“容媽媽,把她拖出去跪,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讓她起來!”
林清婉臉色發青,執意還問,“請母親明示,清婉錯在哪裡?”
她這般倔強,渾身寒氣比林氏還要多,下人一時竟不敢上前,林氏氣得發抖,讓自己跟前的兩個親信婆子把林清婉押到院裡。
“清婉小姐,得罪了。”
婆子一腳踹到林清婉膝窩,膝蓋砸到地磚的聲音清晰可聞。
林清婉一雙眼亮得駭人,一眨不眨看著林氏,“請母親明示,我到底錯在哪裡!”
“是不該感激程氏替她了卻遺願,還是江少爺砸東西的時候我沒有跪下來跟他認錯?”
“你···”林氏頭痛欲裂,又擔心被前頭聽見,無奈吩咐婆子,“堵上她的嘴。”
布條塞進口中的瞬間,林氏瞧見林清婉落了眼淚,她心上一陣刺痛,程敏這些年是怎麼忍受這孩子的倔強?
林氏丟下林清婉,去裡間守著江燕婉。
地磚傳遞的寒氣像刮骨鋼刀穿透林清婉全身,進進出出的婢女懷著各種心思打量她,倒是院裡的風還不算刻薄,替她擦乾眼角的淚。
林清婉冷的牙關打顫,十五年積蓄的對親人的期待渴望一併消失了。
以後不會再哭了。
足足兩個時辰,江燕婉才醒。
林氏扶著她出來,她看見林清婉的瞬間大驚失色,而後立刻求情,“母親,快讓清婉起來,外頭冷。”
林清婉瞳孔一緊,發現江燕婉竟用她給生母繡的布帕裹著湯婆子!
她們在裡間翻了她的東西!
林氏冷哼一聲,“不罰一次她學不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。”
江燕婉一臉著急,“清婉什麼都沒跟我說,是我身子虛,跟她沒關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