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人,氣壞了身子不值當。”
“相爺現在偏著清婉小姐,又有王爺撐腰,您一向教導奴婢要懂得避其鋒芒,何必這個時候與小姐計較呢。”
秦媽在來凝思園的路上嘴皮子就沒停過。
霜紅也跟著勸,“清婉小姐也就是說說而已,不會真把少爺怎樣的。”
林氏突然停下腳步把兩人嚇了一跳。
“她還沒那個本事動我的阿麟。”林氏一路火急火燎過來,現在倒也沒有一開始那麼生氣。
畢竟林清婉就是那個性子,只是她出格的事越做越多,一次次挑戰她的底線和忍耐度,她捧在掌心的兩個孩子,燕婉和阿麟也是一次又一次因為她做出衝動的決定和行為。
若林清婉不是她親生,沒有在外頭流落十五年,她早容不下了。
轉念又想,自己氣沖沖過來除了跟她吵一頓,氣得頭疼,還能得到什麼結果?可已經到門前了,不給她些警告,還真以為相府能被她拿捏了!
秋紅端著一盆血水出來,見到林氏在院裡,略顯驚訝,“夫人。”
她急忙放下托盤行禮,“奴婢去通報。”
林氏見血水旁邊還有黑乎乎的膏藥,“什麼東西,味道這麼衝。”
秋紅解釋,“是府醫開的跌打損傷膏,需用炭火烤熱了些才能給小姐用。”
林氏目光微凝,不是磕破額角嗎?怎還用上跌打損傷膏了。
哼,多半是磕碰後跌倒了。
“相府都是平地,摔一跤也不至於用跌打膏。怎麼府醫也這麼快巴結上人了,還是相爺就這麼讓他小題大做?”
林氏認定林清婉有意的,所以聲音沒壓著,裡頭定然也聽得見。
秋紅交疊身前的雙手緊了緊,“夫人誤會了。清婉小姐並沒有跌倒,是、少爺踹了她的腰心,她才磕到橋欄上。”
秋紅聲音都哽咽了,“小姐忍著痛走回來,府醫看的時候,稍碰一下都疼得發抖。”
“府醫說少爺腳力大,清婉小姐腰上也沒肉護著,腰心腫得老高,又因為強撐著走了一段路,椎骨可能有點移位,若是再嚴重些,只怕後半輩子都下不來床了。”
林氏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,張了張嘴想罵胡說八道,可再看那一盆血水和膏藥時,腦子裡嗡嗡作響。
秦媽驚道,“這麼嚴重,竟也不早些通知夫人。暮雪那丫頭不懂事,怎麼秋紅你也跟著胡鬧。”
秋紅吸了吸鼻子,“昨兒相爺過來就吩咐別驚動夫人。”
林氏眼睫一動,知道夫君是怕自己心覺愧疚。昨兒他本要抽阿麟鞭子的,是自己強行阻攔···
得知真相,林氏站在臺階上頓覺尷尬。
進去不是,離開更不是。
秋紅到底跟著她多年,此時道,“小姐剛換過藥,精神好些了。只是恐怕不能起身給夫人行禮,只能在床上趴著,夫人不介意的話奴婢帶您進去。”
林氏愕然失色呆立半晌,覺得身上有些冷,尤其不知何時緊握起的雙手像抱過冰塊似的,舒展都覺困難。
但她很快發現,不是手指困難,是心裡不舒服。
房門掩著,只留了一條縫隙透氣,裡頭什麼都看不見,可林氏想到她趴在床上不能動彈的情形,眼皮忽然變得沉重。
是該進去看看的,可她那張嘴必不會說好聽的,自己被她氣到···
還是算了。
可她應該已經聽到了。
林氏眉頭越蹙越緊,秦媽和秋紅也不敢催促,默默候著她的吩咐。
此時,暮雪從裡頭出來屈膝行禮,“夫人恕罪,小姐昨兒沒睡好,剛才換了藥覺得好些,現下睡了。”
話一出口,所有人鬆了口氣。
林氏又往裡頭看了眼,心像被一根繩子拉緊,泛著澀痛感。
她沒說話,站了片刻轉身走下臺階,然後吩咐秦媽,“讓府醫多開些陣痛安神的。”
“是。”
林清婉自然是沒睡著,嚥了咽喉的酸澀,苦笑一聲,是怕她揪著江振麟不放?
還是內疚?怎麼可能。
但不管母親怎麼想,她是不想這個時候見母親的。她不需要用狼狽的傷勢來博取母親憐憫和同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