臘月二十二,敬王府下了帖子,邀林清婉明日去城郊賞花。
怎麼說呢,到底是給林清婉留了尊嚴。
林清婉心裡的一堵大石也落地了,看來這幾日父親沒少在這件事上下工夫,畢竟若是自己就這麼下賤伺候了敬王,才是真的給相府抹黑。
但不管怎樣,她感激父親。
暮雪沒想那麼多,興沖沖準備明日的衣裳首飾,“聽說寧貴妃喜歡芙蓉,王爺多年前就在城郊買了塊地,請了各地種花高手,將天下所有名品都弄過來。”
“每年除了最冷的幾日,花窖裡幾乎一年四季都開著芙蓉。貴妃娘娘的宮裡也是日日都有新鮮的花兒。”
“別看大小姐把自個兒當王妃看,王爺可從沒帶她賞過花。”
暮雪心裡痛快得很。
“估摸著明日您去了花圃,和王爺的事多半也就定下來了,除夕時貴妃娘娘大賞,您進宮見見陛下和娘娘,事情就成了。”
暮雪臉上的笑容就沒消失過,林清婉非但沒被感染,還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。當初在尚書府答應王爺的時候就有了心裡準備,可真正到來的這一刻反而又沒了底。
她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足夠吸引敬王,此為其一。其二,敬王對三年前的事耿耿於懷,江家難表忠心,所以他冷落江燕婉說的過去,但沒必要撩撥自己。若是還想讓江家為其所用,直接接受江燕婉就可以了。
“小姐,您喜歡哪套衣裳?”暮雪自個兒高興,沒瞧見她眼底有愁容。
林清婉稍一思忖,指了上次那件荷綠色裙子,“王爺既然喜歡這個就不用挑別的了。”
暮雪本來還想說,她穿黃色或者藍色更好。一聽王爺喜歡,又把話咽回了肚子。
她想到童笛,不免替他惋惜,“哎,童護衛好是好,可護不了您。”
林清婉夜裡泡了藥浴,她已有大半月沒再毒發,只是終歸不能總是靠別人,又吩咐暮雪跟陶掌櫃備了幾副烈藥,以防不時之需。
翌日一早,林氏讓容媽過來幫她梳妝,然後一起去蘭園用飯。
林清婉以為江燕婉和江振麟也在,沒想到只有父親和母親。
江肅給她夾菜,“都是你平日喜歡吃的,吃好了為父送你出城。”
林清婉眼眸一動,詫異地看著江肅。
林氏依舊面無表情,“王爺賞識你,帖子都來了,我與你父親不能抗命。但你切記,你是江家女兒,於人前不可驕,不可卑,更不能為目的討媚求歡,髒我江家門楣。”
江肅輕咳一聲,“沒那麼嚴重,夫人不要嚇唬清婉。”
林氏神色堅決,“妾身不是嚇唬。也不是非要她給江家長臉,相府如今在她身上也沒什麼顏面可言。”
“既選了這條路,自當挺直脊背好好做人。以色示人並不能長久,若想真正在人前立足,靠的還是規矩心思和真本事。”
“若沒這個本事,就算相爺為你鋪了路,在王府也不過是個誰都能欺辱的無能王妃。”
林清婉心頭微微一震,母親一直認為她回來是為了富貴高枝,所以才有這番不好聽卻算得上費心的告誡。
她心下酸苦,“母親現在教我已經晚了,我剛回來的時候您就該教教我怎麼做選擇。”
“或者您願意多給我一條路走,今日也未必是這樣。”
林氏眉心一緊,江肅及時開口,“你母親是為你好,記下這些話沒壞處。”
林氏放下筷子,“我吃好了。”
出發時,林氏自然沒出來。
江燕婉也沒見影蹤,倒是江振麟早早等在門外,見她出來,冷聲道,“你可以說腰傷沒好,不去。”
林清婉勾唇,“江少打算再踹我一腳,把我徹底踹出相府?”
江振麟咬牙,“小爺什麼時候說要踹你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