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識在無盡的混沌星海中沉沉浮浮,不知過了多久。
沈昭寧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微微顫動,終於緩緩掀開。
視野漸漸清晰,依舊是那片熟悉的、令人目眩神迷的“囚籠”——漫天星辰緩緩流淌,近得彷彿觸手可及,身處其中只覺渺小如塵埃。
她撐起身體,警惕地環顧四周,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或出口,只有永恆的星光靜謐無聲。
“想離開這裡,便隨我來吧。”一個平靜溫和的聲音毫無徵兆地在身側響起。
沈昭寧悚然一驚,猛地循聲望去!
只見一個身著白色長袍、頭戴寬大白色斗笠的身影,不知何時已悄然立於她身畔。
斗笠四周垂落的白色輕紗薄如蟬翼,籠罩著一層淡淡的、流轉不息的柔和光暈,將那身影的面容嚴嚴實實地隱藏其後。
他甚至未等沈昭寧反應,一隻手便穿過星輝,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!
溫涼卻異常穩固的觸感傳來,沈昭寧猛地一震,瞬間從恍惚中徹底回神!
“放手!”她低叱一聲,體內靈力本能地爆發,強行掙開那隻手,同時身形急退數尺,拉開距離。
她緊盯著那虛影,厲聲道:“你是誰?”
“呵呵……”虛影收手,發出一聲低低的、帶著幾分清越的輕笑,聲音隔著薄紗傳來,略顯縹緲,“時機未至。待到了那一日,姑娘你心中自會有答案。”
那虛影想了想,又道:“姑娘你如是想離開這裡,那就跟我走吧。”虛影依然維持著那副輕鬆隨意的姿態,笑意不減。
沈昭寧面沉如水,指尖靈力再次悄然凝聚,周身氣息變得冷冽:“不說清楚來意,我絕不可能跟你走。縱然你說了實話,我也未必信你三分!”她做好了隨時應對變故的準備。
虛影似乎毫不在意她凝聚的靈力和敵意,甚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指尖躍動的星屑,慢悠悠地反問:“所以呢?沈姑娘是打算……一直留在這星辰迷窟,與萬古星光為伴?”語氣帶著一絲玩味。
“我自會尋到出路,不勞閣下費心!”沈昭寧冷硬地回道,話音未落,她身形已動,毫不猶豫地化作一道流光,朝著星河璀璨的左側深處疾馳而去,試圖甩開這來路不明的虛影。
然而,那虛影彷彿沒有實體,輕盈如煙,毫無滯澀地便跟了上來,悠閒得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。
他非但不惱,反而用那帶著獨特韻律的聲音在沈昭寧身後響起,腔調竟有幾分“賤兮兮”的調侃:“哎呀呀,沈姑娘何必如此心急?萬一迷失在這星宇之中,找不到歸家的路了……咳咳,屆時還煩請姑娘記得喚我一聲,在下樂意效勞。”言語間,彷彿早已篤定了結局。
沈昭寧疾馳的身形戛然而止!星海之中,她猛地轉身,面向緊隨而至的虛影,聲音裡是再也無法掩飾的驚訝與濃濃的警惕:“你喚我‘沈姑娘’?……你如何知曉我的姓氏?!”
虛影像是聽到了什麼極有趣的事,在星塵間噗嗤一聲笑出來,輕紗微晃:“這有何難?自然是因為……”他頓了頓,笑聲裡多了幾分意味深長,“我認識沈姑娘你啊。”
“你跟蹤我?!”沈昭寧眸光如刀,刺向那層朦朧的白紗,彷彿要穿透它看清後面的真相。
虛影慢悠悠地擺了擺手,姿態隨意:“沈姑娘此言差矣,談何‘跟蹤’?只不過……”他聲音微微沉凝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,“沈姑娘,你只是……暫時遺忘了一些重要的過往罷了。”
沈昭寧心頭巨震,這個說辭太過奇怪!
她強壓下翻湧的情緒和莫名的不安,沒有接話,只是再次轉身,更加迅猛地向前飛掠,試圖將身後令人煩躁的聲音徹底甩掉。
星辰流轉,方向難辨。
虛影似在沉吟,片刻後,又追了上來,用一種彷彿閒聊卻又字字敲心的語氣問道:“……不知沈姑娘,可還記得一位故人?”
沈昭寧置若罔聞,速度不減。
虛影不疾不徐,清晰地吐出那個名字:“……雲芙?”
聽到這個名字的剎那,沈昭寧飛速掠過的身形,出現了一絲極細微、幾乎不可察覺的凝滯!
若非身處虛空無阻處,這點微僵本不會被留意。
她強令自己保持平靜,語氣聽起來無波無瀾,甚至帶了幾分刻意的冷漠反問:“不記得。怎麼?她是你的道侶?亦或是……心上人?”她在用言語試圖引導對方暴露更多。
“都不是。”虛影的回答乾脆利落,似乎藏著無盡的嘆息或感慨。
沈昭寧再次沉默,將所有的疑問和那份奇怪的悸動死死按捺在心底,只餘下飛行時靈力在星海間劃過的微弱光痕。
任憑虛影如何搭話,她也再不發一言。
她倔強地在廣袤無垠的星辰迷宮中穿梭,嘗試著各種方向,感知著空間流動的痕跡,然而出口像是被徹底抹除,又像是這星海本身就是一個完美的閉環,無論她如何嘗試,最終都徒勞無功。
挫敗感和一種深陷虛無的恐慌,開始一點點蠶食她的鎮定。
終於,當又一次嘗試無功而返,疲憊感爬上心頭,沈昭寧緩緩停了下來。
她背對著那道幾乎如影隨形、未曾鬆懈半步的白色虛影,望著眼前浩瀚到令人絕望的星河,深深吸了一口氣,聲音裡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掙扎和不甘,但仍透出一股決然:
“……虛影,出口……究竟在何處?”她終究是開口了。
這份求助如此艱難,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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