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目相對的剎那,虛空嗡鳴!
“你……”沈昭寧指尖扣緊窗沿。
虛影卻豎起食指抵唇,身影如煙消散,只餘一縷傳音入密:
“天道鎖魂印將醒,三日後子時,去皇城觀星臺——
取回你葬在那裡的‘過去’。”
月光下,沈昭寧的影子微微扭曲,彷彿有另一道影子在其中掙扎欲出。
三日時間彈指間已過去。
子時。
月色被濃雲吞沒,整座皇城浸在墨汁般的夜色裡,唯有宮道兩側的石燈搖曳著昏黃的光,將眾人的影子拉長又揉碎。
沈昭寧踏過宮牆投下的厚重陰影,步履無聲,髮間那支玉蘭簪卻隱隱流動著月華般的微光。雲芙緊隨其後,紫眸警惕地掃視著飛簷上蟄伏的暗影,指尖雷紋暗湧。沈子衿走在最後,玄色衣袍融於夜色,唯有腰間玉墜隨著步伐輕叩,發出規律的“嗒、嗒”聲,彷彿在丈量通往宿命的距離。
越靠近皇城中心,空氣越凝重。
風中傳來紙錢焚燒的焦苦味,混雜著未散的血腥氣——三日前那場大戰的痕跡尚未抹去。殘破的旌旗半埋在瓦礫中,一隻烏鴉佇立旗杆頂端,猩紅的眼珠轉動著,發出嘶啞的啼鳴。
“陰魂不散。”雲芙冷笑,袖中雷光倏地竄出!
“轟!”烏鴉炸成一團黑霧,霧氣扭曲著凝成一張怨毒人臉,又被雷光撕碎。
穿過最後一道坍塌的宮門,景象驟變——
九重蟠龍柱撐起巍峨高臺,漢白玉階直通天穹,石階表面刻滿周天星斗軌跡,每一步踏落都有銀輝自刻痕中流淌而過。高臺頂端,一座覆鬥狀磚臺沉默矗立,臺頂橫貫的鐵桿在夜色中泛著冷硬幽光,下方延伸出的青石長圭(量天尺)如巨龍脊骨伏地,表面雙股水道中竟有星辰倒影浮動,彷彿將整條銀河鎖入石中。
更詭譎的是天象。
穹頂星子比往日明亮十倍,北斗七星烈烈如炬,尤其天璣星拖曳著血芒,似凝固的血淚懸在觀星臺正上方。星光凝成實質的光瀑傾瀉而下,將石圭照得纖毫畢現,而臺體北壁那道倒梯形凹槽內,黑暗卻濃稠如墨,彷彿直通幽冥。
“就是這裡……”沈昭寧按住劇痛翻湧的額角,虛影三日前的話語在腦海迴盪。
突然,北斗第三星“天璣”血芒暴漲!
“鐺——!!!”
觀星臺內部傳來青銅器皿的轟鳴,七枚玉衡針在無形之力撥動下瘋狂旋轉,最終齊齊指向紫微垣方位!幾乎同時,石圭水道中的星影沸騰炸裂,無數光點竄出水面,化作帶翅的熒藍妖蟲撲向眾人!
“小心!”沈子衿劍鞘頓地,罡氣如蓮花綻開,妖蟲撞上氣壁瞬間湮滅成灰。
雲芙掌心雷球驟現,卻見沈昭寧抬手製止。她徑直走向石圭,任由妖蟲掠過身側——那些光蟲觸到她髮簪流瀉的玉芒時,竟溫順地繞行,如同臣民避讓君王。
“你看石圭盡頭。”沈昭寧聲音微顫。
血光籠罩的圭尺末端,一道與她容貌別無二致的虛影正立於帝堯殿廢墟的殘垣上。虛影抬手指向凹槽深處,空靈的聲音穿透星軌震盪:
“子時三刻,星隕歸位——
你的‘過去’,就在那片‘無影之地’。”
星光在她腳下匯成階梯,直通高臺頂端那片吞噬光線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