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形如電,再次撲到沈昭寧面前,動作快得只留一道金痕。
沈昭寧閉眼等死瞬間,沈子衿雙手快如閃電,並指如劍,以凝練鋒銳的金靈之力,精準封她周身數處大穴竅脈。數道冰針入髓般的禁制之力侵入,如金絲網收緊,封禁她經脈裡微弱的混沌五行靈氣。
沈昭寧悶哼軟倒,被沈子衿及時攬住。她艱難睜眼,心灰意冷,身下荒蕪破碎的湖岸飛速變小,罡風吹拂,鉛灰色雲層被飛劍破開,劍體金輝形成護罩,發出嗡鳴。
許久,她緊閉的雙眼睫毛微動,沒等來預想的劇痛或死亡。
她借肉身力量掙脫沈子衿懷抱,旋身越開手臂,朝幾步外平地落下,白裙如蓮。沈子衿看著她視己如無物的背影,手僵在空中,隨即嘴角緩緩揚起,笑容複雜,帶著無奈、瞭然,還有棋逢對手的興味與狩獵的專注:“悠悠啊悠悠,你一點沒變……”
沈昭寧落地欲走,沈子衿眼神一凝,右手並指,朝她背影虛空一點,金靈指風射出,點在她身周隱秘竅穴。沈昭寧身體一僵,四肢如被金屬絲線纏緊,定格在邁步姿勢,勃然大怒回頭,眼中噴火:“沈子衿!你想幹什麼?!”聲音因憤怒變調。
沈子衿慢悠悠收回手指,笑意更深,踱步到她身前,看著她的眼神,剛要開口,沈昭寧已戒備睜眼,察覺體內嚴絲合縫的金靈封印,靈力無法調動,神色一變,目光銳利看向箍著自己腰肢的沈子衿:“解開!”聲音冰冷卻因靈力被封中氣不足。
沈子衿低頭,嘴角勾起帶惡劣逗弄意味的弧度,眼神在她臉上逡巡:“不要。”語調輕快,帶著得逞的愉悅,“我怕你啊……像上次一樣……搞偷襲~”“偷襲”二字說得輕飄飄。
這話如刺紮在沈昭寧心頭,她扭頭不看沈子衿,望著雲海諷刺:“一具分身,你怕什麼?解開!”“分身”二字咬得清晰。
沈子衿眼中一絲黯然閃過,很快被笑意取代,拒絕更乾脆:“不要!”他心念微動,飛劍瀟灑轉彎,指向一座草木蔥鬱、靈氣不濃的山頭,降低高度,伸手掌心向上遞去,聲線柔和低沉:“悠悠,把手給我。”
沈昭寧沒看他的手,趁飛劍接近山巔平臺,催動肉身力量向後掙,想掙脫懷抱,旋身越開手臂落下。沈子衿看著她背影,又射出金靈指風定住她,她怒極回頭質問,沈子衿卻慢條斯理第三次伸手:“把手給我……悠悠。”
沈昭寧氣得渾身發抖,除嘴巴都動不了,眼見沈子衿臉湊近,更恐怖的是,自己說“你”字時,沈子衿左手如撫琴般勾動,她右手不受控伸向沈子衿手掌,她羞憤低呼,手被“塞”進對方掌心,怒吼:“沈子衿!你!卑鄙!趁人之危!”
沈子衿無視怒罵,握住她手,踏回飛劍,手死死攥住她,操控飛劍朝山頂平臺俯衝,劍尖觸地前懸停,他攥著她的手發力,淡淡道:“抓穩了。”
話音剛落,他鬆開御劍力,兩人直墜而下,沈昭寧因失重驚呼,身體失控,沈子衿左臂攬住她纖腰,右手攥住她手,用力一帶。沈昭寧因驚嚇和失重思緒空白,被他緊緊護住。
他強行把沈昭寧的頭按在自己帶著清冽金鐵氣息、堅實且急促起伏的胸膛上,低沉聲音帶著強勢與一絲安撫,貼著她鬢角說:“別怕。”
山頂平臺地面堅實,崖壁聳立,草木不多,兩人穩穩落地。沈子衿鬆開按沈昭寧後腦的手,仍緊握著她右手,另一隻手臂也鬆開她腰。沈昭寧雙腳觸地,劫後餘生的心悸未散,身體殘留墜落僵硬感,猛地抽動右手,向後急退一步,想拉開距離,動作牽扯左肩傷口,蹙眉吸冷氣,白裙肩頭暗褐血漬在陽光下刺眼。
沈子衿無視她掙脫與受傷反應,左手捏劍訣,朝平臺前方堅實石壁凌空一指,懸浮飛劍發出龍吟般劍嘯,劍光暴漲成丈許長金色匹練,轟向山壁,轟隆、咔嚓聲中碎石飛濺、煙塵瀰漫,呼吸間煙塵散去,出現內部寬敞、石壁光滑如鏡、帶淡淡金銳之氣的臨時洞府。
他抓住沈昭寧微微扭動的手腕,像牽拽自己所有物般拉她往洞內走,語氣不容置疑:“進去!”沈昭寧用力掙扎,身體卻如灌銅汁,跌跌撞撞被拖入洞中,怒視他背影,咬緊牙關。
洞內乾燥整潔,有岩石氣息和殘留銳金劍氣,一束天光斜射而入。沈子衿鬆開她手腕,沈昭寧立刻後退幾步,背脊貼冰涼石壁,戒備盯著他。沈子衿姿態從容在洞中踱步,似檢查臨時居所,指尖靈光一閃,拿出小巧羊脂玉瓶,拔塞倒出一顆龍眼大小、如金色琉璃、散發濃郁生命氣息與草木清香的丹藥,丹氣氤氳,有金色星輝和碧綠生機流轉,顯然非凡品。
他用兩根手指拈著丹藥舉到沈昭寧眼前,故意讓丹香瀰漫,目光灼熱鎖定她驚異眸子,唇角勾出溫柔卻暗含陷阱的笑,剛要喊“師妹”,話到嘴邊頓住,眼中閃過深刻痛楚和懊悔,試探性喊:“……悠悠?”又問,“可還記得……我們第一次相遇,是在何處?”聲音低沉緩慢,充滿誘導意味,指腹捻動丹藥:“說對了……它……就是你的。”目光在她蒼白小臉和肩頭血漬打轉,意圖明顯。
沈昭寧聽到“師……”時,瞳孔猛縮,身體繃直,看著丹藥,眼中閃過渴望與機智之光,趁他捻動丹藥、注意力分神,憑肉身力量和速度,如捕獵雪豹,右手迅若閃電直取他拿丹藥的手,目標金色琉璃丹。
她快,他更快,早有預料般,沈子衿拈丹藥的手靈巧向後一縮,讓她必中的一抓落空,順勢五指一合握住丹藥,另一隻手快如電閃扣住她撲空後收勢不及的手腕,俯身湊近,臉龐幾乎貼上她,深邃目光直射她眼底,強行按住她眼底翻湧情緒,維持調侃口吻,聲音卻有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期望:“呵呵,師妹別急……”“師妹”二字脫口而出,是極其熟悉的稱謂,說出口後,他呼吸一滯,眼中閃過更深的痛,立刻強制掩飾,聲音低沉帶著引誘和強勢:“……說對了……自會……給你。”目光緊緊鎖住她。
沈昭寧手腕再次被扣住,被逼入牆角,被他陰影籠罩,“師妹”二字如生鏽鈍刀在她心口切割,她猛地抬頭,眼神中渴望瞬間冰封,只剩被冒犯的慍怒和被揭破偽裝的強烈反彈,聲音激動拔高、冰冷,充滿劃清界限的決絕:“叫錯人了!我不是你師妹!你給我記住——我叫沈昭寧!”眼神鋒銳如刀刺向沈子衿。
沈子衿面對她帶著恨意的否認,眼中期盼如燭火被狂風吹滅,心口像被重錘砸中,沉墜難呼吸,但表面迅速恢復平靜從容,玩味笑意未減,波瀾不驚地“嗯”了一聲,目光依舊灼熱鎖定她,輕描淡寫略過,堅持喊:“那……悠悠……快說吧?”彷彿剛才的否認沒發生,催促她繼續。
沈昭寧被他死纏爛打、視若無睹的態度激怒,看清是無法擺脫的試探,生硬別開臉,看向洞外鉛灰色天空,語氣刻意漠然與不合作:“忘記了。”三個字如萬載玄冰灌頂,冰封他因她而溫熱的心。
他嘴角強撐的從容笑意,在她吐出“忘記了”瞬間,僵硬地緩緩收斂,笑容褪去後的面孔,透出疲憊、心碎和千年滄桑,握緊丹藥的手緩緩垂下,悄然收入袖中,靜默幾息後,用極其緩慢、低沉、近乎喟嘆的聲音開口,像對她又像對虛空訴說:“……悠悠不願說啊……也罷……那便……由我說吧。”每一個字都從厚重歲月塵埃中掙脫,帶著艱難,山洞內氣氛凝重如鉛,只待他開口引爆更深回憶與真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