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對!這水來路不正!”
他指著蘇青禾,眼神陰鷙:
“北坡荒了幾十年,毒蛇瘴氣遍地,怎麼,你一去就找到水源?怕不是山裡的髒水!你個寡婦往深山鑽,指不定被妖精附了身,弄來邪水壞村子風水!你就是個妖女!”
這話像一盆冷水,澆滅了村民的歡喜。
大旱之年本就人心惶惶,不少人看向蘇青禾的眼神頓時多了懷疑和恐懼。
“你胡說!”沈礪急得跳腳,“我娘不是妖女!”
沈淵擋在蘇青禾的前面:“不許說我娘……”
蘇青禾按住孩子,抬眼看向孫地主:“你說我是妖女,但我能帶來活命水,而你,卻拿著井水當搖錢樹,是妖是邪,我相信,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!”
她舉起竹筒:“水是我親手接的,信的,跟我去看泉眼。再等下去,井裡的水撐不過十日,全村人都得渴死。要水,還是要孫地主說的風水,鄉親們自己選。”
很快就有幾個村民按捺不住了。
命都沒了,還提什麼風水啊。
“蘇娘子,你說的泉水到底在哪裡啊!”
“能否現在就帶我去看看?”
“這山泉水能開採嗎,能不能引到村子裡去灌溉莊稼啊?”
“北坡毒蛇那麼多,我們不會挑水到半路就被毒死吧。”
村民的議論聲越來越雜,有急切,有疑慮,場面漸漸有些失控。
老村長柺杖往地上重重一頓:“都靜一靜!”
喧鬧聲立刻小了下去。
他看向蘇青禾,神色凝重:“蘇娘子,你說的泉眼在北坡?那裡地勢陡峭,亂石叢生,真要引水入村,怕是不容易。再者,北坡多蛇蟲,村民們去取水也危險。”
這話問到了點子上,也透著實在的關切。
蘇青禾心裡一穩,知道村長是真心為村子著想。
她朗聲道:“村長放心。我父親是鄉村大夫,生前教過我配驅蛇的草藥,我能從山上活著回來,就是最好的證明。至於引水……”
她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篤定:“我自有法子。雖要費些力氣,但只要鄉親們肯合力,定能把水引到村裡來。”
村民們聽得半信半疑。
這蘇寡婦,何時有了這本領?
他們以前都沒有看出來。
孫地主在一旁冷笑:“說大話誰不會?我看你就是想矇騙大家!”
蘇青禾轉頭看向他,目光銳利:“是不是大話,一試便知。孫老爺敢不敢跟我賭一場?”
“賭就賭!”孫地主被激得脫口而出,“你若真能引水入村,我不僅把井還回來,再捐十石糧!可你要是辦不到……”
“我若辦不到,任憑處置。”蘇青禾打斷他,語氣斬釘截鐵,“但你輸了,必須給我三個孩子磕頭道歉!”
“你!”孫地主氣得臉通紅,卻被周圍村民的目光逼得沒法退縮,咬牙道,“好!我答應你!我輸了我自會磕頭道歉,但是你輸了,就是妖言惑眾,按照村規,要沉塘!”
沉塘!
村民皆是一驚,這處罰會不會也太重了?
老村長也感到不妥。
誰料蘇青禾卻半點兒不帶猶豫的。
“好,就以你所言。明天鄉親們隨我去北坡,我會給每人都分發驅蛇的草藥。”
老村長嘆了口氣,事已至此,他也不好更改。
他沉聲道:“既然立了賭約,我便做個見證。明日卯時,村口集合,要去看泉眼、願出力引水的,都隨蘇娘子去。孫老四,你也派人跟著,免得日後有話說。”
事情就這麼定了。
倒是孩子們嚇得臉色發白,圍在蘇青禾身邊,聲音裡全是抖的。
沈礪攥著她的衣角:“娘,那孫地主就是耍賴!萬一您輸了……”
他話沒說完,喉結滾了滾,把“沉塘”兩個字硬生生嚥了回去。
沈淵急了,埋怨自己:“娘,都是我不好,不應該出頭,去惹那孫地主。”
穗穗一個勁兒地流眼淚:“娘,你不要有危險……”
蘇青禾挨個摸了摸他們的頭,安慰道:“都別怕。娘心裡有數,不會輸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