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!”
洛氏前腳剛走,後腳,一個甜白瓷的茶盞狠狠砸在水磨青磚地上,碎片和冷掉的茶水濺得到處都是。
伺候在一旁的丫鬟翠濃嚇得渾身一哆嗦,頭垂得更低了,恨不得把自己縮排牆角里。
洛昭雪胸口劇烈起伏,一張俏臉此刻氣得通紅,扭曲得有些猙獰。
她死死盯著自己攤開的手心,那裡躺著幾塊可憐巴巴的碎銀子,加起來頂天了也就六兩。
“才給六兩?”尖利的聲音幾乎要刺破屋頂,帶著怒火,“打發叫花子呢?這個月府裡是遭了賊還是被抄家了?就給我這點東西?連買盒像樣的胭脂都不夠!”
翠濃嚇得腿都軟了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:“小、小姐息怒啊!這確實是賬房那邊支過來的,說是這個月的份例,夫人臨走前親自核定的。”
“份例?”洛昭雪像是被這兩個字狠狠燙了一下,猛地站起來,幾步衝到翠濃面前,染著鮮紅蔻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翠濃的鼻尖。
“我的份例什麼時候成了六兩了?以前是二十兩!二十兩!你當我是瞎子還是傻子?說!是不是你們這些眼皮子淺的下賤東西,層層盤剝,剋扣到我頭上來了?”
“奴婢不敢!奴婢萬萬不敢啊小姐!”翠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,眼淚唰地就下來了。
“賬房張管事說了,府裡如今各處都艱難,庫銀實在不湊手,連大少爺那邊都減了用度,夫人也是沒辦法。”
“沒辦法?呵!”洛昭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,發出一聲尖冷笑,“她沒辦法給我月錢,倒是有大把大把的銀子去給我那好大哥辦什麼勞什子的慶功宴!流水似的銀子往外撒,就為了給他臉上貼金,好讓他去掙軍功!那些銀子,夠我舒舒服服過多少年?憑什麼?”
她越說越氣,只覺得一股邪火在五臟六腑裡亂竄,燒得她理智全無。
猛地轉身,一把將梳妝檯上那面西洋水銀鏡狠狠掃落在地。
“哐當”一聲巨響,鏡子四分五裂,映出無數個她充滿恨意的臉。
“都是那個賤人!那個喪門星!要不是她回來,侯府怎麼會變成這樣?母親怎麼會連我的月錢都剋扣!”
洛昭雪的聲音因為憤怒而嘶啞,她口中的“賤人”、“喪門星”,自然是歸來的真千金洛葳。
更讓她憋屈得幾乎要吐血的是,她精心策劃了好幾個月的脫身大計,眼看就要成功了,卻被生生打斷!
她早就受夠了侯府這日漸窘迫的苦日子。
表面上,她還是千嬌百寵的小姐,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府裡公中的賬目早已捉襟見肘,她必須為自己打算!
其實,她早就暗中行動了。
藉著“清點舊物”或是“整理庫房”的名義,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挪走了庫房裡不少值錢的好東西——幾件精巧的古董擺件、幾匣子成色極好的珍珠、還有幾套分量十足沒有明顯印記的金首飾。
這些東西被她偷偷運出去,透過隱秘的渠道換了厚厚一沓銀票,足夠她離開侯府後,逍遙快活一輩子。
她連脫身的日子都選好了,就定在真千金洛葳正式回府,認祖歸宗的那天!
多好的時機啊!
她要在自己房裡“懸樑自盡”,留下幾封充滿委屈和絕望的“遺書”。
屆時,府裡必定大亂,她的死,所有人都會歸咎於洛葳!
洛葳就算頂著真千金的名頭,這輩子也別想在長寧侯府抬起頭來,更別想得到那幾個哥哥真心的接納!
而她洛昭雪,早已卷著鉅款,遠走高飛,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她的人生!
這計劃堪稱完美!
她連“自盡”時用的白綾都準備好了,是最柔軟的杭綢,勒不死人但能留下清晰的痕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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