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僅背上，全身都有！”李玉壺語氣極低極慢，作為一個醫者，么陽公主身上的每一道傷痕，她都懂得它們的出處，深淺，以及對人體造成什麼樣的傷害。
么陽公主身上的舊傷，密密麻麻，重重疊疊，交橫交錯，猙獰醜陋，顯示著她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都在不停地被人傷害著啊。
不僅明傷，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暗傷，真是連她這個醫者都看得觸目驚心。
所以她說話都不敢大喘氣，怕聲音高了都會將公主弄疼。
“全身都有？”向來在大臣面前喜怒不形於色的陸子弦震驚不已，“是人，為，的？”
“是的，是虐待！”李玉壺的聲音更低了，她怕被么陽公主聽到，會傷了她的顏面和自尊。
殊不知，為質三年，顏面和自尊早被林重衣看得很輕很輕了，與命相比，那些簡直隨手可丟！
“虐，待？！”陸子弦嘴裡呢喃著這兩個字，身體搖搖晃晃地後退了幾步，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。
“子弦哥哥，為質受些苦總是難免的，或許都是輕傷呢。你知道的，姐姐膚如凝脂，吹彈可破，稍微用力摸一摸都會留下紅痕……”林蕊上前安慰陸子弦。
李玉壺張了張嘴，想說什麼，但看了看林蕊，到底是不敢再吭聲。
而陸子弦則一把推開林蕊，衝進了內殿，待看見靜靜趴在床上的林重衣，不禁又心虛地放輕了腳步，像做賊似的悄悄靠近去，然後輕輕地掀開了被子。
因為有傷的緣故，林重衣已經脫下比較厚實的衣裳，身上只鬆鬆垮垮地穿了裡衣。
後頸、四肢裸露出不少面板來，上面密密麻麻地佈滿了傷痕，各種形狀都有，顏色深淺不一，醜得刺痛他的雙眼。
他的手抖得厲害，想再掀一掀衣服往裡面看看，可能由於他掀開了棉被，林重衣冷了，身體劇烈地哆嗦了一下。
陸子弦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，手不由地鬆開了，棉被重新落在林重衣的身上。
林重衣嚶嚀一聲，開始說起了夢話。她皺著眉頭，表情惶恐。
陸子弦忍不住湊近林重衣的嘴邊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，他此刻心情十分複雜，既害怕會聽出什麼他無法接受的真相來，又想知道他的阿么在羽國到底經歷了什麼。
然而，林重衣的囈語斷斷續續，聲音時高時低，他也只能聽到一些不連貫的詞語，比如“不要！”“求你！”“奴婢！”等。
不一會兒，林重衣情緒突然變得激動，聲音猛地拔高，雙手死死抓住床單，不斷重複著一句話。
陸子弦豎起耳朵聽了三四遍，才終於聽清楚，這句話是：
奴婢知道錯了！
奴婢知道錯了？
他的阿么可是沛國最尊貴的公主，曾是集萬千寵於一身的沛國小太陽啊。
怎麼會是卑微的奴婢？
阿么怎會自稱“奴婢？”
陸子弦彷彿一下子被抽乾了全身的力量似的，整個人癱坐在床邊，雙目赤紅，悲憤不已。
林蕊走進來看見陸子弦這副樣子，心疼不已，走過去扶他。
“子弦哥哥，你怎麼啦？”林蕊輕聲問。
“阿么在羽國是不是受了很多苦？”陸子弦答非所問。
“遠赴他鄉，肯定會吃些苦頭的。”林蕊應得似是而非。
“我是說……虐待！”陸子弦覺得“虐待”兩個字簡直是燙嘴。
“不是一直有暗探傳訊息給你嗎？”林蕊眼神躲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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