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初的心頭嚮往,不正是三五好友,環遊天下?
當初的心頭溫柔,不正是回到家父親的教導,還有媽媽熱好的飯菜?溫柔的言語?
趙建平年逾四十,在此刻,卻忍不住流下了淚水,他命不好,才剛過四十,父母已不在人世。
從此。
人生再無來處,只剩歸途。
本來好好的一個家,現在也支離破碎……
當年的少年啊,現在已不復存在。
那個有家有爹孃的孩子,可以無懼風雨,不畏困難,因為身後有人看著他。
現在的他,做事畏畏縮縮,工作畏首畏尾,生怕領導不滿意。
還不是為了碎銀幾兩?
還不是為了孩子而奔波?
《消愁》的副歌,還在繼續。
“一杯敬故鄉,一杯敬遠方。”
“守著我的善良,催著我成長。”
“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。”
“靈魂不再無處安放。”
“故鄉”“遠方”。
身在遠方,心中依然念著故鄉。
這說的不正是青年時期的自己嗎?
趙建平在淚花中,看著車窗外模糊的燈火酒綠。
他年輕的時候,就像剛學會飛行的鳥兒,離開了父母的羽翼,在社會這個大環境,要闖出一片藍天。
那時候的他,再苦再累都不怕。
因為累的時候,崩潰的時候,總有父母在等著他回家。
那時候的他啊,像是一團火,照亮和影響著身邊的所有人。
在故鄉的撫慰下。
年輕人迅速成長。
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,靈魂,也有了安放的地方。
也是那時候,他認識了自己的妻子。
想到了青年時期的美好,趙建平再一次潸然淚下,斯人已不在身側,唯有孤獨陪伴著他。
毛奕傑的聲音還在響起。
在連續的副歌聲中,趙建平徹底迷失了自我。
“一杯敬明天,一杯敬過往。”
“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。”
“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。”
“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。”
“一杯敬自由,一杯敬死亡。”
“寬恕我的平凡,驅散了迷惘。”
“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。”
“清醒的人最荒唐……”
在歌曲狂亂的聲音中,趙建平徹底崩潰,是啊,這兩段,說的不正是現在的他嗎?
一杯敬明天,一杯敬過往。
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。
此刻的他,趙建平生起了一股想要飲酒的衝動。
第一杯敬自己的過去。
第二杯敬自己的明天。
雖然現在很苦很累,明天也依然很苦很累,但是身上的責任和擔當,無時無刻不在驅動著他。
家庭雖然支離破碎。
但是。
他要做好一個父親的責任。
他要讓孩子健康開心的成長。
男人的肩膀上挑著的,不再是清風明月和草長鶯飛,而是刻在骨子裡的責任和擔當。
“自由”和“死亡”。
這兩個極端的字眼。
是啊,也許很多年後,他才能達到這種境地,現在的他,為了家庭和孩子,不能那樣灑脫。
也許六十歲的時候,他可以牽著孫子的手,在沙灘上曬太陽。
也許垂垂老矣,他可以自由自在,那時候,死亡也已經不再恐懼。
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。
清醒的人最荒唐。
趙建平這才恍然回過神來。
原來,這是一場夢。
夢醒了,原來他才是最荒唐的那一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