藉著壁燈暖光,我看見他高挺鼻樑上架著的金絲眼鏡泛著溼潤的光澤,像是會溫暖一切的太陽給人的感覺。
反應過來,我愣愣地鬆開手,往後退了一步。
“黎小姐這是要逃去哪?”秦白遞來一方真絲手帕,袖口露出半截腕骨。
我討厭流淚時的狼狽樣子被人看見,只一味地低頭不語。
秦白卻好似沒發現一般,語調輕鬆道:“天台的風會傷害你這張美麗的臉,負一層的太平間倒是安靜——不過我不建議。”
輕佻的人。
我後退半步,轉身要跑時卻弄錯了方向,差點直接撞上身後冰涼的牆壁。
秦白輕笑一聲摘下眼鏡,那雙被鏡片柔化過的桃花眼此刻鋒芒畢露,眼尾淚痣在陰影中宛若凝血的硃砂。
他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,廊燈對映而下的光斑,在他修長的指節上跳躍:“黎小姐需要什麼樣的角色儘可以開口說,我十分樂意變成你想要的樣子。”
“需要個啞巴。”我盯著地毯上糾纏的藤蔓紋樣,敏銳地感覺到秦白的態度不對勁。
之前他對我,絕不會像現在這樣……黏糊不清……
秦白忽然逼近,身上是一種我從未聞過的、特有的冷冽氣息。
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眼睫,我意識到他靠得太近了,不適地皺了皺眉。
“原來秦白先生來醫院不只是為了照料好友,也是有病要治。”我刻意加重了“有病”兩個字的讀音,秦白麵上的表情微微一滯,隨後又恢復如常。
“我只是希望你別再傷心,實在是沒有這個必要。”他拉長了聲音,似乎意有所指。
“他昏迷時只喊了一個人的名字,黎小姐猜猜是誰?”秦白的手指突然停在我眼前,就在我以為他會伸手撫上來的時候,他用那塊被我拒絕的帕子,在金絲鏡框上輕輕擦了擦。
如果只是聽秦白這麼語意不明地說一通,我一定會覺得那個人是阮妍雙。
可在出發之前,我就已經從楊夏口中知道了答案。
是我。
傅景澄昏迷時叫的是我的名字。
秦白的聲音忽遠忽近,“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和傅景澄能好好的。”
“不要再有誤會、不要再有隔閡。”
“醫學上有個詞叫'矛盾性依戀',越是渴望靠近,越要用傷害來確認存在。”
我皺起眉頭,“你現在是要突然告訴我,傅景澄就是這樣的人嗎?”
“你不覺得很可笑嗎?用一種我從沒聽說過的病,來解釋他做下的那些事?”說著我忽然頓住,“你真的知道我和傅景澄之間發生什麼了嗎?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的嗎?”
“不。”秦白搖搖頭認真道:“我不覺得可笑,這只是我提供的一種猜想,用以解釋景澄的反常。”
“你應該一直覺得他反常不是嗎?”
他意味深長地補充著,“至於你和景澄之間的關係,本來我不知道具體情況,但剛剛我知道了。”
我瞬間意識到,這就是他對我轉變態度的原因。
“你在門外偷聽我和傅景澄說話?”
“我並不會用‘偷聽’這麼嚴重的字眼。”秦白無奈地看著我,“我只是在猶豫要不要丟下那個重色輕友的混蛋,那麼短短一段時間,不小心聽到了一些。”
他舉起手機對著我晃了晃,“剩下的事,我只需要用這個打聽就好了。”
秦白嘆息一聲,好似鬆了一口氣,“這樣也挺好的。”
“你們的關係比我想象中更糟糕。”他對我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