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救命之恩,說不定能一輩子把我困在醫院。
我從藥箱裡拿出碘伏,用醫用棉籤沾了些。
大概是因為這麼長時間傅景澄都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,我的動作越發大膽,不再有小心翼翼的試探。
潔白的棉球吸滿接近褐色的藥水,我專注地靠近,一點點擦過被黑線縫起、因此顯得凹凸不平的面板。做完基礎的消毒起身時,我忽然注意到他睫毛在顫動。
可當我湊近細看,那排鴉羽般的陰影卻又紋絲不動,唯有鼻息間雪松香驀地濃烈起來。
指尖鬼使神差般想要撫上他長長的眼睫,卻在觸碰前一寸停住——床頭浮現出藥瓶的影子,而倒映在琥珀色藥瓶上的男人,分明睜著幽深的眼。
血液瞬間衝上耳膜。
傅景澄是醒著的!
呼吸猛地亂了分寸,事實上,我連要如何呼吸都想不起來,踉蹌後退時我撞翻醫藥箱,紗布卷骨碌碌順著地毯滾出很遠。
定神去瞧,傅景澄卻仍保持著沉睡的姿勢,唯有胸膛起伏的節奏亂了半分。
冷汗順著脊樑滑進腰窩,我盯著他隨呼吸輕顫的睫毛,突然抓起酒精棉球按在他右臂的傷疤上。
“裝睡有意思嗎?”我咬著後槽牙冷笑,指尖力道幾乎要碾碎那層薄痂。
傅景澄喉間逸出悶哼,終於掀起眼簾。
月光在他瞳孔裡碎成粼粼的銀色,病號服衣襟大敞著滑落肩頭,露出一身的蒼白面板:“黎醫生……或許我該這麼稱呼你?你查房的方式...咳...真夠別緻。”他故意將尾音揉進嗆咳,喉結滾動時好似在和情人呢喃。
我的臉霎時鮮紅一片,渾身的血彷彿都在往上湧。
甩開棉球正要起身,我的手腕卻突然被滾燙的掌心扣住。
傅景澄借力將我拽倒在床榻,被打翻的碘伏在絲綢被面洇開大片暗痕。
我後知後覺地想著——傅景澄身上的溫度……之前都還沒有這麼滾燙,他是怎麼在這麼短短時間就做到像發燒一樣……
發燒……我腦子裡想到不好的詞,努力抬眼想看傅景澄的神情,卻只在一片冷色的月光下看見他幽深的雙眸,漆黑的眼底似乎灼燒著猛烈的火光。
掙扎間我的手臂頂到他的腰側,一聲壓抑至極的悶哼,下一秒卻換來更用力的桎梏:“別亂動。”
低啞的警告混著灼熱呼吸灌進耳蝸,我這才驚覺兩人姿勢有多荒唐——他的大腿正卡在我膝間,病號服下襬捲到胯骨,而我的手還抵著他裸露的腰側。
月光將我們交疊的影子投在牆紙上,像幅中世紀禁書裡的插畫。
羞惱像潮水一樣漫過我的全身。
我和傅景澄……我們早就不是能夠維持這樣親密動作的關係了。
“你不抓著我,我才不會亂動。”
我的語氣裡滿是惱恨,“鬆手!”我盯著他右臂上逐漸滲血的傷口,“除非傅總想再縫幾針。”
他忽然低笑起來,胸腔震動透過相貼的肌膚傳來:“做了壞事就想走,沒那麼容易。”
我懷疑傅景澄就是故意說些讓人想入非非的詞,什麼“壞事”?我可是頂天立地守法好公民!
“閉嘴!”我惱羞成怒。
傅景澄顯然對我的抵賴不買賬,但他話音中的笑意一直都沒停止,“怎麼不繼續扮演醫生了?”他抬起左臂,輕鬆地越過我,發瘋似的從傷口處擦下一抹碘伏。
下一秒,那染著藥味的指尖就撫過我滾燙的耳垂,“不是要幫我檢查身體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