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安鎮上的,說是家裡開著米鋪,排行老三。”
太安鎮上有兩間米鋪,但只有一家家中有個老三,正是離沈家不遠的巷口的黃記米鋪,他家那個老三天生痴傻,三十歲了智力卻如幼子,傳言現在睡覺還流好多口水。黃家父母為這個寶貝兒子的親事費透了腦殼,就連那些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都不願將姑娘嫁過去。
何氏真是給我尋了門好歸宿啊!
我眯起眼睛,唇角彎起一個淡淡的弧度,卻笑得令人遍體生寒,連周老太太都感受到我四周冷凝的低氣壓。
“縣老爺那裡有史部侍郎家的姑娘施壓,縣老爺不可能拿自己的前程來將就與咱們孫家這點情份。如今他趕你出上河縣,下河縣也歸不得,瑜姐兒,我這就令人收拾東西,咱們一道提前進京城吧。”周老太太不滿意蘇瑜的名聲被毀成這樣,但若想帶走蘇瑜,這若許又是個契機。她已經無路可退,只有去京城那條路開通著。
我緘默著,一時間腦袋裡千頭萬緒。
這兩年我落腳梧桐山莊,錦繡坊和乾貨鋪子則是我的立身之本。如今我的立身之本被縣衙查封,縣老爺趕我出上河縣肯定是不打算讓我在繼續營生。下河縣何氏苦苦相逼,縱使阿爹不忍,有固板的祖母和無良的繼母,我實在找不到回蘇家的可能。
不,還有外祖母。
孫家在上河縣也算是豐蔭之族,若外祖母願意出手,想必留下我還是有可能的。可是外祖母沒有幫我,她也不會幫我。經上次孫妨一事,她覺得我過於心狠手辣,心無憐憫,是沒人教導的緣故。她想將我帶在身邊,她想親自教導我。
當年外祖母與阿孃置氣,阿孃病故使她內心充滿愧疚,她兀自認為要在我身上彌補才能對得起阿孃。畢竟我的阿孃是那樣的善良,那樣的乖順,那樣的賢良,她不該有個心狠手辣的姑娘。
我該妥協麼?離開上河縣,回不去下河縣,我又該往哪裡去?難道真只有去京城這一條路麼?
“阿瑜,你為何不願意去京城?”周老太太見我久不言語,忍不住出聲問。
我又不能拆穿周老太太的‘好心’,只能道:“京城乃天子腳下,瞧瞧咱們這上下河縣才多大,都有如此多的是非,京城裡滿大街的王公貴戚,是非更是多得亂如麻團子,阿瑜不想去惹事,也不想有事沾身。”
原來是嫌麻煩,“你到是個奇的,別人都是削尖腦袋想在京城落腳,便你有機會去又不肯前往。如今你在關口上,退不得進不得,何不就順了天意,難不成真要應了你繼母給你訂的親事嫁進那個米鋪?”
“勞煩外祖母吩咐下去,讓來接阿瑜的人在府上住上一晚,今晚阿瑜要好好想想。”
周老太太還是沒能說服我,她有些洩氣,這個倔脾的瑜姐兒,都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,怎麼就不懂得轉彎。
周老太太錯了,她的這番話憾動了我原有的想法。
周老太太的話與出事的原尾讓我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的想了整夜,讓我突然意識到我的不夠強大,不夠強大到可以自保,如今只是被人小小算計一下便一無所有,縱然心不甘,卻也真是莫可奈何。沒有助力,沒有立足之根本,我竟什麼也做不了。
想通這一點,我決定放下對京城的畏懼,我決定從頭再來,這次,我要讓自己強大起來,強大到誰也不能輕易傷害到我。
晨起後我讓採玉去告訴周老太太我的想法,周老太太一聽說怕我反悔,立即讓章嬤嬤吩咐下去張羅去京城的事宜,整個孫宅,立即兵慌馬亂起來。
“好孩子,你總算是想通了。”周老太太高興得親自過來,拉著我的手很是欣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