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二姐其實也是懵的，她知道的只是青藍救了我們。
“阿晗……。”我將一旁靜靜坐著的宣晗拉到我面前，我很想跟他聊聊‘阿孃’的事。我不想阿晗喊我‘阿孃’了，這會招來無盡的麻煩。可我張了張嘴，望著宣晗清亮無暇的眼神，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對個孩子，我到底狠不下心來！
“阿孃，你生阿晗的氣的嗎？”宣晗小小聲說：“對不起，阿爹說我們要回京城了，我說我不想回去，我想和阿孃在一起，阿爹才來找阿孃的。”
和我的預測一樣。
這是個缺孃的孩子。
我做過阿孃，碰到缺娘疼愛的宣晗，天生的母性毫不隱藏就發揮出來。
雖是隻喊了我一天‘阿孃’，可我們的確呆了好些時日，我待他真如己出。
如果不是因為碰到宣祈，如果他不是敵國質子，如果他真的找不到家人，我願意成為他成長的避護港，成為他生命裡疼他愛他的‘阿孃’。
可世間哪兒來那麼多如果？
現實遠比茶樓裡說書人講的故事精彩。
“阿孃沒怪你。”我蹲下身子，認真的看著宣晗，“阿晗，出門在外，不可以告訴別人你和你阿爹的來處，否則會有危險，記得了嗎？”
宣晗不明白，但他會記住蘇瑜的話，“是，我記得了。”
“你肚子餓不餓，走，我們去吃晚飯吧。”罷了，就算當宣晗幾天阿孃又如何？
反正他們不可能一輩子呆在梧桐山莊。
這緣份總會盡。
如此一想，我心中一片釋然，一片坦蕩。
我們母子二人手牽手走進花廳，青藍站在宣祈身後，宣祈以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靠著鵝頸椅上，絲毫沒有他人屋簷底下為客的自覺。
我忍了。
我也莫可奈何。
“抱歉，久等了。”我朝宣祈點頭示意，我知道他是貴客，卻不能真當成‘貴’客，否則他會疑心。所以，君子之交，即可。
宣祈也發現了，此時我沒有之前的拘謹，眉宇含笑間添了幾分淡然自在。
我吩咐擺飯，袁嬤嬤便下去張羅。
苗二姐手藝精湛，至少在我看來是如此。
特別是今夜，似乎在飯食上更加精心。
丫頭們陸陸續續擺了六菜兩湯，我牽著宣晗走到飯桌邊，抬頭卻看宣祈。
宣祈一甩寬袍，率先落坐。
“鄉野之地，無什好東西招待，要妥屈閣下了。”
“我姓蕭。”宣祈看了眼蘇瑜說。
不，他不姓蕭，他母親姓蕭。
“是，蕭爺。”我不敢戳破，“請用飯吧。”
這頓飯我做為主家算是招待豐盛了，至於這隱瞞身份的攝政王滿不滿意，我管不著。
此時我想得最多的，是他為何帶著宣晗遠離京城？
……
清明前後總是雨多，沈重德最不喜愛這樣的天氣。
坐著租來的馬車回到沈家，身上仍帶著幾分醉意。他歪歪扭扭的上前扣門，小廝開了門，他一把將小廝推開，自己前春暉院去。
一進春暉院，沈重德扶著門框打了個酒嗝，望著廊下掛著的兩隻燈籠在夜風中搖曳不停，心裡就鬼火直冒。
“來人啊，都是死人嗎？”
沈重德一喊，主屋裡立即燃起豆大的油燈。他的正妻萬氏如梅連忙從床上翻起，陪嫁丫頭吉祥給她拿了件衣裳披住，“二奶奶，您慢些。”
萬氏沒理她藉著光亮走出來，方撩開隔布就見沈重德打簾進來。隨他一併進來的還有他一身的酒氣，燻得萬氏連連皺眉。明明滿心厭惡，還不得不隱忍住沈重德身邊去，“二爺，你總算是回來了。”
沈重德又是將萬氏推開，像只蛤蟆似的躺在床上，“有你這麼盼著，爺當然得早些回來。”其實他已經在外風流好些天了，藉著去吃縣老爺親家老爺的壽酒。
“吉祥，去給二爺端碗醒酒湯來。”萬氏一邊吩咐，一邊很是賢惠的來到床前為沈重德脫靴子，一股被不知捂了多久的汗臭味襲擊她的鼻息，差點兒沒將萬氏燻死過去。
“叫什麼醒酒湯，爺摟著你睡一覺明天早晨就清醒了。”
吉祥已經出去，見沈重德伸手要來拉她，萬氏退了一步，“二爺，妾身還有事和你說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