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延吉不自覺地挺了挺腰,拿起茶杯呷了一口,故作隨意地問道:“她……怎麼說我的?”
“噯!能怎麼說,姐姐說弟弟,自然是哪兒哪兒都好了。”情姑進屋又端出一盤瓜子兒和果品,放到桌面讓呼延吉吃,繼續說道,“她說你自小流落梁國,孤苦伶仃,是她家收養了你,給了你衣食,不過她說你打小就聰慧機靈,嘴又甜,很是討人喜歡。”
呼延吉心裡受用,嘴角跟著揚起,雖然有一點出入,他什麼時候被江家收養了?
然而沒等他高興太久,婦人接下來又道:“她還說了,你現在出息了,有了大本事,不管她了,嫌棄她了,還把她趕了出來。”
呼延吉差點沒嗆住,放下手裡的茶盞:“她這麼說的?”
情姑覷了一眼呼延吉,點點頭,接著絮叨:“咱不能這樣,不能讓人覺得咱們夷越人忘恩負義不是?不過我倒是安慰她,年輕人不知世務,等他回過味來,一定會來找你,做阿姐的要多擔待擔待,果然如我說的,你就來了。”
婦人把嘴裡的瓜皮往地上一啐,轉而笑道:“不過呢,因禍得福,你阿姐來了這裡,結識了安家郎君,平日得虧有他關照,你也得好好謝謝人家,以後指不定就是一家人哩!”
呼延吉快坐不住,火氣冒到嗓子眼,突然想起一事,又將那氣焰生生壓下,開口問道:“阿嫂,向你打聽個事情。”
“小郎請講。”
“旁邊那院子可曾鬧過賊還是怎的?”
情姑想了想,“哦——”了一聲:“是有這麼個事,有一晚我家漢子聽見牆那邊有響動,問了一聲兒,後來咱們鄰里間也談過,這一爿向來安全,從不曾鬧賊,也是奇了,自打你阿姐搬到那院裡,就鬧了兩次。”
“兩次?”呼延吉問道。
“可不是麼,難為她,我見她那樣瘦小的一人兒,指定害怕要搬走的,誰承想,愣是沒露出一點子怕,又是制迷香,又是擒棍的,當真是剛硬。”婦人又道,“後來安郎君就勸她,讓她住到他府宅上,你阿姐這人不願欠人情,就拒了。”
聽到此刻,呼延吉哪還有不明白的,當下面色一變,合著在這等著呢,一頭放水一頭架火?
呼延吉辭了情姑,往四季軒行去。
四季軒內……
安努爾走到江念身邊,見江念正裝置香料,開口道:“昨日是我魯莽,不知那人是你阿弟,之前也沒聽你提過,你們怎麼……”
江念笑道:“安大哥是想問,為何我一梁人有一個夷越親人?”
男人微笑著點點頭。
“安大哥,我不太想提及家裡的事情。”江念說道。
“我知道,以前不好的事情忘記也好。”
剛說罷,呼延吉從門外洋洋走來:“把什麼忘了?”
安努爾笑道:“你來了正好,昨日是我唐突了,不知小郎是阿唸的阿弟,在此向你賠個不是。”
呼延吉嘴角一勾:“這段時日多虧你照顧我阿姐,我還要謝你呢。”說著向男人逼近一步,壓著聲,“謝你替她擋賊,還擋了兩次……”
安努爾面色不變,眼中仍是笑:“應該的。”
呼延吉也笑了,轉身湊到江念身邊,倚著牆面,歪頭看著她,見她不理他,便無聊地拿起香爐蓋,看一看,然後放下,又去撥弄香箸,香箸玩了兩下,又去拿香鏟。
“啪——”的一聲,江念打掉他的手,橫了他一眼。
呼延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,咧嘴湊到江念面前一笑。
安努爾看著,他見這年輕小郎第一眼,覺著他同石兒祿有些像,現在才恍然驚覺,不是他像石兒祿,是石兒祿像他……
安努爾在兩人身上來回睃一眼,笑道:“你們說話,我過去盤算賬目。”
呼延吉見安努爾離開,抽了個空檔對江念說道:“昨兒你要歇息我便沒問你,今兒有時間,我問你個事情。”
江念沒空理他,埋頭專注調製香料。
呼延吉見她不理自己,左右看了看,低頭在她腮上香了一個,戲笑道:“好久沒親了,怪欠的。”
江念一把捂著臉,雙頰飛紅一片:“你瘋了不成?”
“誰叫你不睬我,我正正經經要同你說事情。”
江念看了一眼周圍,確認剛才沒人看見,又拿下巴朝門外指了指:“你去對過的茶鋪子,我一會兒就來。”
呼延吉歡喜應下,去了茶鋪,叫了一壺花茶,另要了幾碟子小食兒。
不一會兒,江念從香料鋪子出來,抬手擋住耀目的光走進茶鋪,不知他要同自己說何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