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那麼早閉店,你去罷。”江念語氣篤定。
秋月觀江唸的面色,知道沒法違拗,應下去了。
待人走後,江念先看了眼地上的狼藉,再抬眼看向對面的呼延吉,淡淡說道:“我不會跟你走。”
呼延吉指尖一抖,靜了一息,嗤笑道:“走不走由得了你麼?你當自己是什麼,不過就是我身邊的一奴兒。”
話未落地,江念揚起語調,微腮帶怒:“由不得我麼?你待要怎樣?要對我用強?”
一連三問,步步緊逼。
呼延吉哪敢對她用強,反倒被她的蠻樣逼得連退兩步,只好問道:“為何不隨我回王庭,難不成真喜歡上那人?”
男人呼吸縮緊,靜靜等著她的回答,他不敢想若她回答是,他要怎麼辦。
江念起了一絲惡趣,不如就以此為由打發了他,可當看見那雙琥珀色的雙眸時,心又軟了,恨恨道,這人就是這般可惡,猖狂時他像狼,眈睨著你,恨不能攝你的魂,取你的魄,弱勢時又像狗,一副求你撫摸他,給他順毛的樣子。
假的,都是假的,最會做戲,一想到綠皮書上他如何嘲弄、利用自己,心裡就萬萬不能平。
若不是看了綠皮書,直到如今她還像傻子一般,樂呵呵地將那段過去引以為傲,她如今跌到這個份上,也就靠那段過往憶苦思甜,維持一顆可憐又傲嬌的心,結果呢,全是泡影虛幻。
家沒了,身份沒了,連這點子虛榮也是笑話。
江念看向呼延吉,直白道出:“我不隨你回王庭另有原因。”
呼延吉心頭緊繃的弦驟然一鬆,聲調放緩:“什麼原因?”
“你真要聽?”
呼延吉拖了一把竹椅,靠坐下:“你說呢,我跑這麼遠為的什麼。”
既然如此,江念也不再遮掩,竹筒倒豆子,索性把話說盡。
“那晚你是什麼態度,說我欲擒故縱,你呢,你又好到哪裡去,明知我希圖你什麼,也明知我的難處……”江念有些說不下去,想到哪便說到哪,“還有,你要我隨你回王庭,之後呢,繼續做你的貼身侍婢麼?你把我當什麼?好歹你從前喚我一聲阿姐,什麼叫敗興?呼延吉,你不能待我這般不尊重。”
女人說到後面,聲音已經開始打顫,眼眶微紅,哽咽難言。
此時霞光已完全隱去,暝色漸濃。
呼延吉張了張嘴,想說什麼,江念繼續道:“還有……你那綠皮書我看了,我竟不知原來我在你眼裡是這樣,‘江家女郎姿性嬌蠻,頭腦愚蠢至極,自以為是……走起路來叮噹響……蹦蹦噠噠像……像……’是不是你說的?”
呼延吉徹底坐不住了,慌得從椅子上站起,因動作太大,直接帶翻身後的靠椅。
“你聽我說……”
江念不聽,伸出蔥根般的指,指向自己,薄面含嗔:“在你眼裡,我就是‘追風’,對不對?”
呼延吉暗道不好,想起來了,他曾在綠皮書裡說江念愛金玉加身,珠翠滿頭,走起路來叮噹響,跟她養的長毛狗兒一個樣。
追風就是江念從前養的長毛狗。
他頂煩她那條狗,明明是一條狗,還非得取個名叫‘追風’,那狗真把自己當良駒了似的,成日在江府裡亂竄,若是看見風中飄過一團毛還伴著鈴鐺響,那錯不了,就是它了。
江念向他逼近一步,又道:“這就算了,我念你當時年紀小,不同你計較,你卻不該利用我,口口聲聲喚我阿姐,卻是為了讓我替你出頭,笑看我嗔罵那些世家子,把我當傻子,好,我替你出了頭,你又嘲我憨直,還譏諷……‘誰家若聘此蠢婦,豈不無妄之災’。”
江念從壅堵的氣息中一字一字抽出:“這些話可是你說的?”
呼延吉有些氣弱地“唔”了一聲:“是我說的。”
“那就沒冤枉你,你還來找我做什麼?”
呼延吉微微蹙眉:“就這些?”
江念眼一瞪,扭頭看向呼延吉,嗔道:“就這些還不夠?”
呼延吉急了,上前擒住她的腕子,只有觸碰到她,心裡才安:“我的意思是你沒往後看?”
江念甩了兩下,甩不開,又拿手去捶打他,讓他鬆手,男人乾脆將她另一隻手也擒住,低低問道:“後面的呢,沒看?”
她哪兒還有心往後看,光是前面幾頁已把她氣得兩條胳膊冰涼,再往後看,只怕人要厥過去。
呼延吉見她不語,知道她只看了前半部,可他要怎麼同她解釋,那些話他說不出口,唯有把綠皮書拿來,讓她再看一遍。
“你不要氣,書我再拿來你看,看了你就明白我的心了。”
江念不言語,一雙手仍被呼延吉攥著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