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念只好說,她還是更喜歡民間的煙火氣。
男人先是不語,接著冷嗤一聲:“喜歡民間的煙火氣?那你從前還打算嫁給李恆,若你江府不被抄撿,若李恆登極帝位,你不照樣入主樑國皇宮,梁國皇宮有煙火氣否?怎的,為李恆就可以,為我就不行?”
江念騰地站起,看向呼延吉。
一提起太子李恆,呼延吉心裡就壓不火,因為這人才是江唸的未婚夫婿,而他只是一個後來者。
那人比他更早認識她,比他更優秀,比他更溫柔,比他更懂她……
有時候,呼延吉甚至惡惡地想,李恆被廢黜太子之位,江府被抄檢,不見得是壞事,不然他哪有機會再次出現在江念面前。
呼延吉見江念一聽到李恆的名字,眼圈就紅了,心裡更不是滋味,硬是把那口氣摁了下來,轉身出了門。
她以為他氣走了,就聽他在院子裡對秋月嚷道:“去把你那屋清掃出來,以後小爺住你那屋,還不快去!”
接著就是秋月“噯,噯——”的連聲應答。
江念看向桌面的綠皮書,貝齒一咬,在那書封上狠打了兩下,心道,我打不得你的主人,還打不得你?
這魔王可真是恨人。
掌燈時分,呼延吉去了華興樓。
石兒祿邀了徽城幾個權貴子弟前來作陪。
有安努爾、松贊這些富戶,亦有徽城府令之子羯田等幾個官戶子弟。
雅間內,聲樂盈耳,舞女纖肢款擺,歌姬橫抱琵琶,輕舒玉指,款弄冰弦,輕聲喃唱。
石兒祿向眾人介紹著呼延吉,心情十分好,又有些小小的得意。
其中一官吏子弟低聲向羯田說道:“我當是什麼人,合著就是一小民,也值得把我們叫來。”
羯田嗤笑一聲:“你怕是不知道,這男人的阿姐就是石兒祿的心上人。”
“石兒祿什麼女人沒見過,沒玩過,幾時見他這般用心。”那官吏子弟說道。
另一人湊過來說道:“聽說是個梁女。”說著,又瞅了另一邊,睇了一個眼色,“我還聽說……安努爾對那女人也上心得很。”
這話羯田倒是頭一次聽說,心中納罕,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小婦人,把他二人迷住。
安努爾走到呼延吉身邊,盤腿坐下,侍女立時上來給兩人倒酒。
“上次你來我沒好好招待,有失周到,今日石兒祿設宴,明日我再擺一桌,延吉一定要來。”說罷舉杯仰頭喝下杯中酒。
呼延吉亦舉杯飲下。
“不知延吉這次準備在徽城待多久?”安努爾問道。
呼延吉眼輕斜,照著安努爾的臉看了半晌,嘴角似笑非笑:“走不得,走不得。”
“哦?如何就走不得?”
“我若走了,那院子再鬧賊,如之奈何?”呼延吉點了點手,一旁的侍女立馬替他滿上酒,落後,又扭過身給安努爾的酒杯滿上。
安努爾一手擱橫在桌案,身子往前傾了傾,盯著對面的呼延吉:“你若走了,那院子自然不會再鬧賊,你若不走……可就不好說了……”
呼延吉“嘶——”了一聲,一雙淺眸越發剔透:“知道賊最怕什麼?”
安努爾眼微眯,並不言語。
呼延吉也不用他回答,啟口道:“賊怕兵。”
安努爾撐不住大笑起來,一面笑一面搖頭,給眼前這位不諳世事的年輕兒郎睇了一個眼色:“你看那邊。”
呼延吉順著他的眼看去,是一個紫衣華服的男子,男人身邊圍了好幾個同樣華服錦衣的男子,這些人在面對紫衣男子之時,臉上會現出幾分討好的神色。
紫衣男人似是察覺到他們的注視,朝他們這邊舉了舉杯。
“那人是徽城府令家的郎君,名羯田,他就是你口中的兵。”安努爾說道。
呼延吉搖了搖頭:“那不是兵,那是……”呼延吉勾了勾手,讓安努爾靠近。
安努爾倒是好奇他要說什麼,往他那邊靠了靠。
呼延吉笑謔道:“那是……吃白飯的差狗,安努爾阿兄沒見過真正的兵。”
“是麼?我倒想見見真正的兵是什麼樣。”安努爾笑道。
呼延吉點點頭:“會的,會見到的。”
正說著,石兒祿並幾個官家子弟走了過來,圍坐到桌邊。
“清酒薄饌,沒甚大酒席,延吉莫要嫌棄才好。”石兒祿說道。
“此等美饌,祿阿兄過謙了。”呼延吉謝道。
此時一官吏子弟開口:“這位小郎不知家中做何營生?”
呼延吉循聲看去,那人站在那名叫羯田的男人身邊,一臉興味。
“我家住在山裡,哪有什麼營生。”
那人語調漸高:“原來家中是種地的。”
說罷幾個官吏子弟高高低低笑起來。
呼延吉也笑道,比他們笑得更開心:“還真是,我家中好大一片地,我父親傳給我哥,我哥又傳給我。”
眾人一聽,俱笑道:“原來是個鄉下來的土財主。”
眾人戲笑間,羯田開口了,他接下來的話,讓呼延吉面色猛得一沉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