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想起早上那會兒,還連著讓阿月給她搽了三層,臉上的眉毛在泥黃香粉的覆蓋下,如同失了養分,枯黃雜亂,活脫脫一個剛剛修煉成形的黃眉怪。
天爺麼!她剛才就頂著這麼一張臉?!
江念將臉埋在雙手間,哼哼唧唧悔得不行,本想簡單妝扮一下讓他眼前一亮,結果卻是眼前一黑。
如此一來讓她本就沒有底的心,更加沒了底氣。
彼邊,不遠處的宮侍們暗自驚詫,怎的大王一見這個梁國女就走不動道?上次是這樣,這次又是,也不知兩人說的什麼,那女人最後居然連禮也未施,就那麼掉頭跑開了,這若放在任何人身上,君王面前失儀都是大罪。
偏他們的王沒有半分氣惱。
尤其是大宮婢木雅,她從未見大王的腳步這樣輕快過,連說話的腔調都明朗了幾分。
他們的王,明明很年輕,可整個人總帶著幾分沉抑,讓人忘記他不過是一個將將二十歲的年輕男子,然而,同那梁女會了一面後,行止間似是有了幾分年輕兒郎該有的淘氣。
能在宮中當值之人,都不是蠢人,於是木雅留了一個心,決定以後待梁女客氣些,不論怎樣,結怨不如結緣,結仇不如結黨。
呼延吉進入內殿,貼身侍婢上前為他更除外衣,除去一身琅軒器飾,再將男人結好的發披散開,只在淺栗色微鬈的長髮中挑出一綹,編成一小股,側放於身前。
殿內鋪著打磨得光潔如鏡的磚石,映照著日光,有些地方鋪著色彩豐富的厚軟毛毯,毯上繡著獨特的花紋。
因殿內穹頂高深,所以牆面上的主視窗開得既高且大,皆是以稀貴的琉璃罩著,窗下光影交錯,如同漾著水波,只有幾面活絡的小窗覆著同色調的絹紗。
陽光透窗灑進殿內,攀爬上寬大華貴的躺椅上,椅上墊著錦繡軟墊,明明是在室內,卻能聽到隱隱的水聲。
西殿的正殿十分闊大深幽,這還只是外室,再往裡才是內寢,只是不知用於安歇的內寢又是何種模樣。
呼延吉除去指上的戒環,擱於宮婢高舉的托盤裡,只著一身月白色的直綴錦紗袍,穿過外堂,往裡走去,路過四根白玉石的粗壯圓柱,折過步子,往左邊的岔口行去,水聲變得清晰。
眼前出現一方極大的浴池,周邊的地磚和牆壁皆是青、白玉石鋪成,池水碧清,冒著絲絲煙氣。
此池的浴水引用附近天然的溫泉水。
木雅領著兩個二等侍婢,手舉托盤進了沐室,一個托盤上疊放著乾淨的衣物,一個托盤上放著酒器,還有一個托盤上放著精細果品,三人行到浴池邊,將托盤擱於玉石案。
然後依次序退了出去。
輕薄氤氳的霧氣中,男人褪去外衫,修長的個兒,寬整的肩背,勁實的肌隨著動作拉出分明的線條。
不是那種強壯鼓脹的身板,肌肉緊實卻不顯得粗獷,像是被歲月打磨過的玉石,光滑而有力。面板泛著淡淡的光澤,像是塗了一層薄薄的蜜,透著幾分慵懶。
男人手臂的肌肉微微隆起,腰身窄而結實,像是被緊緊束住的弓,隨時準備釋放驚人的張力,讓人難以招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