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家大勢,吉郎絕非一個貪戀外貌之人,定是迫於江家權勢,不得不曲意迎合,內裡實是不情願的,他絕不會喜歡那個驕奢、傲慢、除了豔俗一無是處的江家女,他喜歡的該是自己,掩於塵土間的民間善女。
事實上,在她們眼中,那江家女郎也不見得多美,那眉眼、那鼻子、那嘴巴、那面板,除了挑不出毛病……也沒什麼優點……
而在世家貴女眼中,就更簡單了,江念是這樣的:
無品、無德、無腦,妥妥一個三無。
生了那麼一張臉、那麼個身段,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同青樓的姐兒們搶飯吃,最是讓人瞧不上眼。
無論是小戶女子還是權貴千金,她們一至口誅筆伐的便是江唸的容貌,而她們不知道的是,這正是江唸對付呼延吉的一把勾魂鎖。
男人對女人嘛,總是先入眼,才入心,不入眼,又怎能入心。
也正是因為入了心,呼延吉衝動了一次。
天上下著大雪,寒風浸骨,可他體內的血液熱滾,一顆心跳得歡脫。
呼延吉踏入那扇宮門,踏著亂瓊碎玉一路走到階陛之下,等著梁國老皇帝的再次傳召,前次,他已來謁見過,此次便會有結果。
他知道她同太子李恆已有婚約,可他二人的婚期一直未定,且皇帝未有明旨,這中間必有曲折,換言之,他還有機會,所以他要一試,他要請旨賜婚。
他就那麼跪在雪中,不知跪了多久。
殿前行過一老一少兩人,老者在太監的引領下,進了殿內,而老者身後的年輕女子則在門外候著。
雪花紛紛揚揚下著,如梨花般片片旋舞。
呼延吉抬眼看去,女人披著一件暗金羽紗裡灰狐毛斗篷,斗篷上繡著金線纏枝花紋,邊緣鑲著一圈銀狐毛,毛色瑩潤如雪,襯得女子一張臉愈發清麗如玉。
斗篷內隱約可見一襲藕荷色緞面長襖,襖子上繡著幾枝疏落的梅花,花蕊點點,暗香浮動。下著一條石青色百褶裙,裙襬繡著雲紋。
他看向她時,江念亦回睨向他,自上而下地看著跪於雪地中的少年。
他懷著忐忑的心,帶著希冀看向她,想從她眼中看出一點什麼,可是看不清,被雪霧障住了。
不知過去了多久,殿門開了,老者出來,隱隱聽到女子叫了老者一聲“祖父”,又斷續說著“是”“曉得了”。
太監招來幾個小宦兒,替老者撐傘,先行而去。
江念看著手中的玉環,有些發青發黃,上面刻著她看不懂的紋路和符號,這是呼延吉常佩於腰間的掛飾,據聞是初代夷王傳下來的珏,一對,一半在呼延吉身上,另一半在呼延吉的兄長呼延成身上。
呼延吉將珏當信物,請皇帝為他指婚江家,江老大人得到訊息,並未有任何表態,而是召了自己的孫女兒江念,告知她此事。
江念自然是不願的,央祖父入宮阻了賜婚。
江老太傅,朝中重臣,太子親師,他親自出面向上開口,皇帝最終沒有應下呼延吉的請旨,江老討了那珏出來,並把珏遞給江念。
江念一手拈珏,一手揣於灰鼠袖套中,看著跪在階陛下的呼延吉,一步一步趨階而下,沒有任何徵兆,霍的一下,將手中的玉環往他腦門摜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