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念沒理會這話的意思:“什麼?”
呼延吉站起身,理了理衣襬:“晚了,歇了罷。”
男人說罷,出了隔屏。
江念不是個太會記仇之人,尤其面前這人管著她的衣食,主宰她的生死,一想到他過兩日就要出征遠行,好像心裡的那點子不痛快和小別扭不那麼重要了,於是披了衣衫準備下地,服侍他就寢。
男人似是聽到她的動靜,聲音隔著圍屏傳來:“睡罷,不用伺候。”
江念又重新躺回小榻,擁被睡去。
次日,江念問達娃要了一些針線,又問西殿制香的宮婢要了一些香料,開始趕繡香囊。
從前母親請繡師教她女紅,奈何她只對珠寶首飾和戲曲雜文感興趣,其他的事一概不上心。
不過她這人有個好處,就是很能相信自己,就譬如繡香囊,如果她繡得上佳,那這東西就是絕無僅有,如果她繡得差強人意,那麼也是獨一無二,總歸說來,只要是她繡的,那就是好的。
再者,只要她繡個香囊出來,呼延吉離開王庭的這些時日,她便可以日日泡溫泉,何樂而不為。
興許馬上要出征,呼延吉白天幾乎不在西殿,都在前面的議政堂,不過話說回來,就算平日裡,他也是忙得見不到人影,她有時候甚至擔心他年紀輕輕,會不會過勞猝死。
明明那麼年輕的一張臉,可那雙眼卻是蒼鬱的。
這個時候,江念便會毫無道理地怨一個人,那人就是呼延吉的兄長,呼延成。為什麼要留這麼艱難巨大的攤子給自己弟弟。
呼延吉八歲到梁國為質,那麼小離家,異國他鄉,害怕、無助、孤獨,沒有任何溫情可言,再長大一點,他迴歸夷越,等待他的便是兄長遺留的宏願和民眾的切盼,像一個龐大的債務,不抗也得抗。
那時他也不過十五歲,正該是韶華勝極,紫電青霜的少年郎。
正想著,外傳朵氏來了,已是掌燈時分,朵氏怎麼這個時候來了?江念趕緊將針線放到簸箕中,隨眾人出殿迎接。
朵氏進殿後,歸坐下,宮婢們上了茶水和點心。
“大王還未歸麼?”
“回夫人的話,未歸。”蘭卓說道。
木雅去了祥雲殿,西殿裡蘭卓便要多操一份心。
“大王在前殿?”朵氏又問。
“王的行蹤,婢子不知。”蘭卓回道。
朵氏抿了抿唇,柔著聲調,語氣卻是斥責:“你們這些奴才怎的不勸著一些,大王身體要緊,再忙也要歸寢歇息,這會兒天都暗了,就算在殿前議事也該歸了。”
蘭卓躬身應是。
朵氏起身,在堂中走了兩道,瞥眼間目光定到一處,慢慢走了過去。
“這是什麼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