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玉京都指揮使司兵馬過境,今日天矇矇亮時總督衙門就收到了信。
齊平宗思索片刻,當即帶了親信策馬往登州衛去,眼下他只需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,不必與巡撫衙門攪合在一處。
倒是趙炳自然也接到了風聲,趕緊讓人將布政使司衙門的餘糧又點了三萬石出來,派了參議親自押糧。
他此時哪裡不知宋轍暗地裡出賣了自己,手緊捏著茶盞狠狠摔到地上:“瘋了,他這是瘋了!他可知這是與我等為敵!”
誰說不是呢,下面的官員不敢說話,但眼神交接頗是熱鬧。
“撫臺,齊總督留了話,說是去登州衛練兵半月。”前去總督衙門請示下的人回稟道。
“這……這可如何是好!”
“朝廷怕是不滿……”
“誰說不是呢?”
堂下眾人交頭接耳,吵得趙炳心煩氣躁,冷聲道:“都閉嘴!本官還在此守著,爾等成何體統!”
“只管當戶部的人就是來賑災的,白送來的糧食只管敞開大門接下!若是多問什麼,諸位是知道什麼該說,什麼不該說的。”趙炳行事自來大膽,他背後是靠著大樹,因此從未將二品下的官員放在眼裡過:“即使宋轍是高品的學生又如何?那內閣何時姓高了?”
王若禺眼珠一轉,忙躬身作揖:“下官全聽大人吩咐!”
眾人雖有遲疑,但畢竟早就拴在了一條繩上,皆是起身道唯命是從,不敢二心。
午時過後,濟南府二十里地外的官道上站了三十來人,皆是這省府縣各衙門有頭有臉的官員,眼下撐著油傘,翹首等著。
宋轍亦是要站在其中的,只是這氣氛有些微妙,原先眾人雖與他不算甚熟絡,但場面上還是客客氣氣的招呼。而今看著他來,只是側過身去挪位置,原本窸窣低語自他來後,鴉雀無聲。
“下官見過撫臺大人。”宋轍將傘遞給挼風拿著,拱手站在趙炳的馬車前問安。
伸手不打笑臉人,何況過會兒還有戶部的人來。
四下清風雅靜,唯獨點滴雨聲。眾人目光本就明裡暗裡隨著他,都在等著看趙炳的反應。
過了許久才見趙炳抬手將簾子一拉,微眯著雙眼,臉色沉寂得難堪:“宋主事這般行事,也不知是高明還是愚鈍。”
白花花的銀子,換成不值錢的賑濟糧,他心裡自然是不痛快。
那些被淹的縣府反正是封城了,裡頭的人即使不被淹死,也難保不會被餓死,如今只盼著馬知遠辦事利落些,待城門大開時,莫要讓他面上難堪。
“下官不過是按圖索驥,遵照律例行事。”宋轍將頭低得更深些,是小心謹慎的模樣:“還請撫臺恕罪,莫責怪下官。”
天色陰沉,雲層壓得人透不過氣來,趙炳冷笑一聲,喝道:“責怪?本府可沒那個資格。”
“你宋主事是高次輔的得意門生,本府不過巡撫嚜,哪裡敢責怪你!”
這也是眾人心頭的想法,內閣素來面和心不和,正副之爭看似不存在,實則那個位置誰不想做。
因此這回只當是高品在背後撐腰,一來打壓首輔公孫賀朋黨,二來助沈謙入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