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過早飯,謝知帶上戶房的五個書吏,又點了十來個快班差役跟著同去。
宋轍倒是並不插手他的安排,畢竟人多也能讓謝知心裡更踏實些。
馬車緩緩在官道上駛著,自出了城天色就有了些暗沉,眼瞧日頭被雲層捲了去,佑兒掀開簾子,憂心道:“大人,今日恐要下雨。”
謝知寬慰道:“姑娘不必擔心,後頭馬車裡放了傘的。”
佑兒回過頭淺笑著道了聲謝,轉過頭窺了眼閉目養神的宋轍,她說下雨可不是謝知這個意思。
雨落下來,田間地頭勞作的人也少了大半,她怎拉家常,難不成敲人家的門硬闖進去?
只是這擔心究竟是多餘了,還差兩里路到八仙裡時,就聽得外頭陣陣騷動。
快班的捕頭王二在馬車外道:“大人,前頭河裡死了人。”
謝知臉色泠然暗沉,忙掀開車簾,跳下馬車道:“快差人去請仵作!鳴鑼!叫閒雜人等避開!”
佑兒急著也要下馬車,卻被宋轍拉住了手腕:“你留在馬車裡。”
如今登州形勢不明朗,又有一個戶部主事在此公幹,只要腦子清醒還想繼續領俸祿的,都不會在此事懈怠。
老仵作被衙役駕在馬上趕來,來不及氣喘吁吁驚恐不已,就又被擰到了屍體旁邊。
查案審案並非宋轍專長,可若他不下車,豈不是面上過不去,因此只在一旁看著,默不作聲。
謝知應對這等事的過程倒是叫他側目,問話調查有條不紊。
死者身份倒是極容易查明,正是那廖老叟的兒子,而立之年乃家中的頂樑柱。
廖老叟和家人很快就被裡長帶來認屍,男女皆是痛哭哀嚎。
宋轍從聽周圍人說這屍首是廖家大郎時,就已暗道不好。待廖老叟來,謝知與他對了個眼神,都從彼此眼中瞧見了疑惑。
宋轍眉頭緊鎖,回過神來時,才見佑兒已不知何時站在人群裡。她眼中沒有去死人的害怕,在婦人堆裡交頭接耳,忙得腳不沾地。
那仵作眼下不敢敷衍,認真驗了兩遍才斷定人死於昨夜,且並非兇殺,行跡看來是失足落水,衙役又問了八仙裡的村民,都說沒聽到打鬥聲,也沒有得罪什麼人。
廖老叟不願將兒子屍首送到衙門剖驗,謝知只得當場定了是意外落水。
待人群散去,謝知嘆了一口氣,問道:“大人,還要去丈田嗎?”
自然要去!
宋轍瞧著廖家人離去的背影,眉頭不展:“為何不去,今日本就是來核查方田。”
“下官領命!”謝知眼中又是躊躇滿志。
再回馬車,三人皆是眉間聚攏,心思各異。謝知是唏噓廖家可憐,宋轍是憂心此事難做,至於佑兒嘛,只心尖梗阻說不明白。
靜默許久才聽宋轍對謝知道:“看來這府衙,還需你好好整治一番了。”
漏成了篩子,昨日下晌才說定了來八仙裡,夜裡苦主的兒子就失足落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