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轍目光如炬,那小廝只覺得如芒在背,腳步也漸漸錯亂起來。
好不容易進了竹林,走到緊閉門窗的茶榭前,才暗自舒了口氣道:“宋大人請,我家老爺就在裡頭。”
往常來侍郎府時從未來過此處,宋轍抬眼打量周遭,見不遠處的月洞門後頭就是內宅,眉間愈發清冷剋制。
小廝不由分說,敲了敲門框,而後推門請宋轍進去。
裡頭如春般暖意,氣息撲面催人進。
宋轍哪怕心頭有防備,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去。
誰知這茶舍並未有人,裡間又有屏風隔斷,讓人不好窺探。
宋轍按耐心中懷疑,恭敬作揖道:“下官宋轍謁見侍郎。”
不得不說魏姝是有手段的,這茶舍並無異香之味,也無半分女兒家的痕跡。佈置分毫未動,依舊是先前那般古樸雅緻。
為此她還讓李芫娘沐浴梳洗,又穿上身邊侍女漿洗乾淨還未薰香的衣衫,褪去首飾珠釵,素面婉約,實在動人。
銀絲碳裡添了助眠的香,不比什麼迷香還有些味道,這香可是宮裡頭頂好的,她特意差人快馬加鞭去府中取來。
宋轍這幾日本就勞頓,方才在家中又吃了幾杯酒,如今被這香安撫神思,漸漸有些困頓。
他從不失禮,不敢讓自己在這暖意裡久待,又見李侍郎久等不至,打了個哈欠後,就想著推門出去清醒些。
彼時屏風後頭才有人緩緩出來,宋轍打眼看去是府中丫鬟,見她步履盈盈倒是守規矩的樣子。
問道:“請問姑娘,侍郎大人現在何處?”
李芫娘心頭緊張,卻也怕失了分寸,只能低聲道:“老爺還有些事,大人稍等片刻。”
宋轍這人時過目不忘,也是過耳不忘的,這聲音一出就已明瞭,強打著精神就要走。
這氛圍陡然急轉,屋裡涼薄的讓人如墜入冰窖。
李芫娘暗中偷窺著他,心知自己並未瞞過,也不知哪裡來的膽量,竟扯著宋轍衣袖,委屈道:“我聽說你成親了?”
宋轍已知這屋中必有蹊蹺,使力扯著衣袖不成,只能冷聲道:“娘子是出身累世官貴之家,此番所為難道合乎禮教規矩?”
她哪裡顧得了這些,欲語淚先流:“你明知我這麼多年對你的心意,為何如此決絕?我也是玉京城閨秀中的佼佼者,究竟哪裡配不上你了!”
不得不說李芫娘是好的,家世模樣皆是上品,禮儀學識也也不輸人,甚至掌家經營也是從小就被教養,任憑誰也會覺得是宋轍運氣好,得了她的青睞。
可天下的事哪裡是一廂情願的?她即使早早的就見過宋轍了,卻不是在最恰好的時機遇到。
緣分就是這般難以言說,宋轍聽她的話已然是陷入死衚衕,可這結他如今是不敢去結了。
“天下英才輩出,娘子不必花時間在宋某身上,畢竟如今宋某已有家世,還請姑娘莫要再費功夫了。”
這安神香實在太過猛烈,宋轍若非咬了舌尖,此時怕已跌在地上睡去。
李芫娘大悲之中,更是疲乏無力,只覺得天旋地轉。
她幾乎是整個人靠在宋轍身上,這般近的距離是她夢中無數次的場景,可卻在一瞬間後幻滅。
宋轍死死咬住唇角,說了句對不住後,就將人丟在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