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夜流光,佑兒躺在床榻上輾轉,床幔薄紗正如她的心緒迷離。
就連夢裡也是魚躍水驚,鳥啼林春,周遭四下皆無人,她竟如藤蔓,勾著纏著那面容霽月清風般的男子。
這般風流雲雨,一草一葉皆做色媒人,鋪就成榻任人差遣。稍傾雨止,天外殘紅,佑兒只覺得周身如千花發蕊,伴凝露滴酥。
醒來時臉上燙的出奇,閉著眼就是夢中場景,捂著臉不知是偷著回味,還是不敢見春光。
翌日,宋轍先是去高府報了辭行,再去的戶部衙門。
事到如今他自然要回清吏司,沈謙吩咐了幾句,可事關於文的話兩人半句不提。
也正因如此,這事卻比提了還叫人驚心。
沈謙難道不想置於文死地?難道不想將公孫黨正法?他自然是想的,眼下兩邊勢力已如楚河漢界,早晚會有個你死我活。
相比之下,宋轍的立場還有迴旋之地,畢竟高品最是和光同塵的,不論誰輸誰贏,都有他一席之地,故宋轍亦然。
沈謙抬眸看著擰眉憂慮之人,難得露了些許笑意:“你顧好山東就是替我分憂了,其餘事與你無關。”
無關就代表不會波及到他,宋轍躬身作揖道:“鹽稅之事,卑職如劍,部堂是執劍之人,如今說與卑職無關,怕是遲了。”
這話有些不妥,可沈謙卻起身拍了拍他的肩:“這些算不到你頭上,且你是次輔的得意門生,他會保你的。”
高品門生忒多,怎會顧及他這早已異心之人。宋轍笑得勉強平添三分酸澀,這是天資才俊間的惋惜。
他看得透的事,甚至比沈謙看的明白。
畢竟人總是自私的,朝局之中,不論是誰,都不可信。
“俗話說花枝葉下猶藏刺,人心怎保不懷毒。朝堂上的牆頭草本就多,經此番後,部堂千萬珍重,卑職告辭。”
宋轍不知,他出於文人不忍,說出這番情理之外,又大不敬的話,在沈謙心裡震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。
玉京與山東的官道上,宋轍難得鬆快心情,竟讓佑兒拿了話本子給他看。
這般奇異舉動,不難讓人驚愕。
佑兒腦海裡還有夢中的旖旎,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,二話沒說就遞了過去。
宋轍接過瞧了眼書封,上頭寫著銀屏記,仔細翻看不過是公子小姐風流韻事,實在無趣,不知為何佑兒竟愛看這些。
這才想到兩人這半日在馬車裡,竟然沒說過幾句話,頓時有些詫異看著佑兒。
察覺宋轍的目光過來,佑兒不敢抬頜對視,低垂著頭雙頰卻格外粉嫩。
“你這是怎的?”宋轍生怕她還想著李芫孃的話,小心翼翼問道。
佑兒粉頰愈濃,抿唇看著他,搖搖頭:“許是夜裡沒睡好,乏得很。”
見她臉色不對勁,宋轍忙伸手探她額頭,果然異常溫熱,身旁的人兒呼吸頓時窒息,不敢輕易動彈。
他哪裡曉得,這觸感讓佑兒想到了什麼。
偏生他眼裡關切,認真看著她。
就如夢裡歡好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