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與芫娘是表姐妹,也是閨中密友。”魏姝提及此,臉上笑意恬淡:“不過芫娘生的美,我私心想著空谷幽蘭,不外如是。”
在她眼裡,李芫娘與宋轍身世面容才是相配的。
佑兒誠然嬌俏,可眉宇靈動帶著盤算心思,相比之下實在俗了。
“我的確是為此才將你請來。”魏姝擺了擺手,那亭中樂伎忙止了琴音,而後福身離去。
待周圍只剩兩人對坐,才緩緩道:“不過看你這般,想必宋轍並未告訴你,他如今處境困難,若是有個不好,這前途怕是難保。”
這佑兒的確不知,瞧著魏姝神色坦蕩,又聯想到那些公務之事,也信了幾分。
“可惜芫娘一門心思栽在他身上,至此也不願放下,這才請我做說客。”
提及此,魏姝不無擔憂與愁情:“芫娘太天真了,以為她在宋轍跌落時伸出援手,就有機會得他青睞。”
“不過嫁給宋轍是她的夙願,因此若你願從旁相助,她也能退半步,與你在後宅和睦共處。”
見佑兒面色凝重,魏姝又道:“你若只是喜歡他,如今情淺正好借他仕途下坡,早日脫身離去。可若是真心愛慕他,想必不願他受苦受難吧。”
誠然,這話讓佑兒心頭的空中樓閣,有了些崩塌之勢。
“人不能既要又要,言盡於此還望你多思忖才好。”
魏姝嘴上是打著為她好的名義,可這一字一句皆是站在上位者的立場,帶著自己的算盤,精明得很。
佑兒雖說心裡明白這些,可不得不說那些話,她是認可大半的。
她不知對宋轍是不是愛,但她不願宋轍受苦受難。
瞧著面前那俏麗女子,雖是隱忍但臉色不佳,魏姝唇角露了幾分笑意。
她自小就是女中蘇秦,最擅攻心遊說,只要出手從未吃過虧。
“罷了,你一時想不明白也正常,不過宋轍的安穩日子怕是也不久了,你若為他好,就全了芫孃的心思,且不說李氏一族出身洛陽,姻親皆拿得出手,何況我夫家還是賢妃的孃家,若宋轍與芫娘結為一家,宮裡多少能幫他說句話。”魏姝這話說的矜持,手上的團扇輕輕搖著,好生悠閒自得。
這些天家貴族之事,聽得佑兒不明不白,又難免心中懊惱。
身體裡某處如猛獸咆哮,聲聲喚著兩個字,自卑。
後來魏姝又說了兩句話,見她仍是懵懂模樣,果然就煩膩請了她離去。
待人走後,魏姝讓人將那樂伎喚來,先是讓她跪了許久,才悠然道:“爺們疼惜你這琴藝將你買回來,你倒好在我待客時胡亂彈奏,難不成是想下我的臉面?”
樂伎磕頭認錯,說著天打雷劈之言做保,可魏姝半個字也不聽,只怕她去亭中繼續彈。
若魏姝不滿意,這琴音就不能停。
且說佑兒,若生來就不願嫁人自然是假的,否則當初也不會遇著苦難就憧憬著嫁去張家。
之所以眼下不敢想這些,還不是因為身世又悽苦了幾分,每日面對的人也不再是鐵匠木匠之流。
她嬉笑怒罵暫且騙過了所有人,可心裡難道還真不會幻想那樣出類拔萃的男人傾慕她?
更何況,他雖無心男女之事,可對她並非無意。
這就像一個魚餌,沒日沒夜勾著她去緊緊含住。可又生怕那後頭是無盡深淵,痛苦難耐。
因此她才只敢如此揣著明白裝糊塗,想著顧好眼下攀附宋轍,今後的事暫且不想。
佑兒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,但她習慣抿著唇將淚死死噙在眼中,不停深呼吸去抵抗那份酸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