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竊喜還沒收回,張解差的話如驚雷般砸下來。
“不管怎麼說,相逢即是緣有緣,趙解差走了,他家也不容易,上有七十老母,下有妻兒,這樣吧,相逢一場,大家按照自己的心意捐一點錢給趙解差的家人,也算是慰藉趙解差的在天之靈。”
見過厚顏無恥的,沒見過如此毀三觀的厚顏無恥,沈靜淑有理由相信若是回了京哪家七大姑八大姨生孩子,這些解差都能找到讓他們出份子錢的理由。
犯人的錢早就被搜刮乾淨,一而再再而三問他們要錢,有的犯人忍了忍脾氣也上來。
“大人,你乾脆打死我吧,離寧古塔那麼遠,一路本就艱辛,你們還多次問我們要錢,與其以後餓死,還不如現在被你打死重新投胎。”
他不管了,以前那些人對著他卑躬屈膝,現在這日子過了沒意思,還不如早死早投胎。
他的話惹瞭解差不快,解差揮著鞭子就打。
“打吧,你打死我,我也還是這樣,沒錢,沒錢。”
文人有時候犟脾氣上來十頭牛都拉不住。
家裡人想勸他少說兩句,勸都勸不住。
解差見到這樣的硬茬子,脾氣也上來,打得越發賣力。
老何見再打真要出人命拉住氣憤的解差。
“行了,路還長著呢,真一個個全打死,咱們也不好交差。”
喪葬費沒要到,此事不了了之。
但那人被解差記恨上,接下來的日子時不時被針對穿小鞋。
走到第五日,那人總算受不了,半夜解了腰帶一家幾口跑林子裡上吊。
早晨去林子裡解手的解差,迷迷糊糊感覺脖子上有東西,睜開眼嚇得魂飛魄散。
老何把人放下摸了一下全都死了,他皺了皺眉,難得發脾氣。
“死了一兩個也就罷了,你看,這死了多少。”
一家五口,這些犯人也不是傻子,萬一真把他們逼急了,聯合起來,他們這些解差也不一定是這些人的對手。
隊伍裡有人自殺,沈靜淑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。
不在沉默中爆發,就在沉默中滅亡,這家人選擇如此慘烈的解決方式。
那戶人家她不怎麼熟悉,平日裡那也算是規規矩矩人家交錢的時候也爽快,交到最後沒錢了,日子過得艱難,老實人逼急了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。
隊伍裡其他人家怎麼想的,她也不知道,但大家心裡都記恨上這些周扒皮的解差是自然。
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過來的,更何況他們都是被剝一層又一層。
接下來,沈靜淑發現,解差有意無意把他們家和其他家人隔開,尤其是他們走路時解差盯他們家最緊。
季文藝想挽著自家親孃還被驅逐過兩次。
她和周翠萍還被隔開,不許和季家其他人走在一起。
估計是萬一起衝突,她和周翠萍兩個當家人最適合做人質。
“二弟妹,你有沒有發現這些解差最近看著咱倆的眼神怪怪的,你說他們不會對咱打歪主意吧?”
周翠萍摸一把自己的黑灰老臉,也不知道腦補什麼還桀桀笑出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