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淺淺的陰影,遮住了眼中的情緒。
姬昱突然覺得胸口發悶,前世那個幾乎可以說是被她護在身後的長公主,今生竟用這樣近乎自虐的方式武裝自己。
她一把抓起沈翊桉的手腕,掀開袖子仔細檢查,那些針痕新舊交錯,有些已經淡去,有些還泛著紅,顯然不是短期內所為。
“瘋子。”她咬牙道,聲音卻有些發抖,“相國府的公子,何必……”
“能重活一世的機率能有幾次?我不想再護不住自己。”
姬昱一怔。
沈翊桉從藥箱暗格取出一個小瓶,遞給姬昱,“這個隨身帶著,是我改良之後的配方,能驗大部分常見毒,你自己去迷霧谷,有這個我也能放心些。”
姬昱接過瓷瓶,指尖觸到沈翊桉手上的繭子。
“所以今天……”
“今天那個士兵中的箭毒,我在醫書古籍上見到過。”
沈翊桉拿起藥碾繼續工作,“南疆巫毒,用腐屍液煉製,如果不及時清創,三天內必死無疑。”
藥碾的聲音再次響起,規律而沉悶。
姬昱站在一旁,看著沈翊桉熟練地將藥材碾成細粉。
陽光漸漸西斜,將他側臉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,長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。
“伸手。”
沈翊桉疑惑地抬頭,還是伸出了左手。
姬昱一把抓住,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布包,小心地為沈翊桉清理手上幾處細小的傷口,那是今日手術時不慎劃破的。
“醫者不能自醫嗎?”她低頭處理傷口,聲音悶悶的,“這麼明顯的傷都不管。”
沈翊桉靜靜地看著她。
姬昱的睫毛很長,此刻垂下來,遮住了那雙通常銳利如刀的眼睛。
她的手指上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,此刻卻輕柔得像羽毛,像是生怕弄疼了他似的。
“習慣了。”他輕聲說,“前世最後那段時間,你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傷,不也……”
說到這裡,沈翊桉猛地頓住。
畢竟,前世的姬昱幾乎可以說是“死狀悽慘”。
“那不一樣。”姬昱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痛楚,“我是馬背上的將軍,受傷是常事,可你……”
她突然哽住,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。
兩人四目相對,帳內一時寂靜無聲。
遠處傳來士兵換崗的號角聲,驚起幾隻林鳥。
“阿昱。”沈翊桉突然正色道,“這一世,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,也不會……”
他頓了頓,“再讓你獨自承擔一切。”
姬昱的喉結動了動,似乎想說什麼,最終卻什麼都沒說,只是垂眸仔細的給沈翊桉包紮著傷口。
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,綠綺悄默聲地進來,點了燈又乖覺地退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