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場死寂。
這突如其來的轉折,像一柄重錘,狠狠砸碎了現場虛偽的平靜。
前排領導席位上,那些習慣了微笑的臉龐,此刻笑容僵硬、錯愕,隨即迅速轉為一絲難以掩飾的冰冷慍怒。
後臺,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們先是一愣,隨即交頭接耳,投向舞臺的目光裡,充滿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與匪夷所思。
“瘋了吧他?”
“敢不按照流程走?”
媒體區更是瞬間炸鍋,閃光燈瘋了一樣地狂閃,有負責人已經開始慌亂地對著電話低吼,試圖阻止這場即將失控的“演出事故”。
而臺下,那些麻木的,彷彿早已死去的眼睛裡,卻因為這句意料之外的話,被撬開了一絲縫隙。
一縷微弱的,名為“驚訝”的情緒,終於浮現在他們溝壑縱橫的臉上。
他們不明白將要發生什麼,但他們知道,好像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。
陸昊對周圍的一切騷動充耳不聞,沒有去看那些領導鐵青的臉。
他低下頭,手指在吉他弦上輕輕撥動,調了幾個簡單的和絃。
此時沒有激昂的前奏,沒有華麗的編曲。
只有一把木吉他,和一個沙啞的,彷彿從生鏽的鐵皮中硬生生擠出來的聲音。
“傍晚六點下班,換掉藥廠的衣裳。”
歌聲響起,粗糲,真實,像一把鈍刀,緩緩切開生活的表皮。
“妻子在熬粥,我去喝幾瓶啤酒。”
臺下,一個穿著藍色工裝的中年男人,寬厚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塌了下去。
那不是歌詞,宛如像是他曾經的日子。
“如此,生活三十年,直到大廈崩塌。”
這一句,像一顆精準制導的子彈,不偏不倚,正中靶心,擊穿了在場每一位下崗工人的內心。
這不是歌,而是他們前半生的判詞。
“雲層深處的黑暗啊,淹沒心底的景觀。”
陸昊的聲音裡沒有絲毫演唱技巧,只有壓抑到極致,而後迸發出的悲涼與不甘。
“在八角櫃檯,瘋狂的人民商場。”
“用一張假鈔,買一把假槍。”
“保衛她的生活,直到大廈崩塌。”
“夜幕覆蓋華北平原,憂傷浸透她的臉。”
人群中,開始傳來細微的抽泣聲。
起初只是一個,接著是幾個,然後匯成一片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悲鳴。
一個頭發花白的女工,緩緩抬起粗糙的手,抹去渾濁的眼淚,死死盯著臺上那個素不相識,卻為他們唱出心聲的年輕人。
“河北師大附中,乒乓少年背向我。”
“沉默的注視,無法離開的教室。”
“生活!在經驗裡,直到大廈崩塌。”
“一萬匹脫韁的馬,在他腦海中奔跑~”
一個。
又一個。
臺下黑壓壓的人群裡,開始有人默默地站起身。
沒有口號。
沒有吶喊。
只有一片沉默的、肅穆的、帶著尊嚴的起立。
間奏時間,沒有歌詞,陸昊那積蓄已久的情緒,化作了最原始、最狂野的音符,在琴絃上噴薄而出!
一段無比激昂的吉他SOLO,從陸昊的手指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,每一次撥絃,每一次推絃,都像是在撕扯著什麼,又像是在用盡全力地吶喊。
這音浪,就是那些工人們壓抑了半生的怒吼!
本章未完,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