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面向高踞王座的顧夢雲,竟是極其標準地躬身行了一個大禮,姿態放得極低,聲音恭敬無比:“晚輩碧空,拜見夫人!恭賀夫人仙駕歸來!”
“免禮。”
顧夢雲臉上的冰寒略微緩和了一絲,隨意地抬了抬手,語氣平淡無波,
“入座吧。”
“謝夫人!”
碧空再次躬身,這才直起身,目光掃視,跟隨侍者引導他走向早已備好的一張華麗玉案,他經過江塵身側時,
連頭都沒有偏過一下,彷彿掠過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塵埃。
碧空的到來,只不過是開始,
“九天域殘劍,求見!”
一道孤絕冷峭的聲音緊接著響起,揹負上古斷劍,氣息凌厲如出鞘神鋒的殘劍踏入殿中,同樣恭敬行禮。
他位列“五君”之一,劍意沖霄,此刻卻收斂鋒芒。
“武王界,武破天,求見!”
洪亮無比的聲音傳來,武破天帶著一股霸烈無匹的威壓步入殿內,這位年輕槍神,三王之一的存在,面對顧夢雲,也收斂了那沖天戰意,抱拳為禮。
“力神域,武者獨尊,求見夫人!”
一道沉悶的聲音響起,那位在正賽中與苦頭陀打得天崩地裂、以純粹肉身之力震撼全場的“不敗武尊”,
三王之一的獨尊,此刻也踏入了殿門,對著顧夢雲微微躬身,姿態恭謹。
“聖光界,雲影川,求見!”
片刻後,一襲雲紋白袍的雲影川,氣質如貴公子一般,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步入殿中,這位因三招之約,自動認輸的聖光界小王爺,同樣對著顧夢雲恭敬行禮。
“劍無生公子稍後便至...”
一位位在星輝盛典正賽中光芒萬丈、名震聖城的頂尖天驕,如同約好了一般,接踵而至!
三王,五君,這些代表著北方天域年輕一代最巔峰戰力的名字,除了苦頭陀出家苦行,慕容雲已與顧芸萱訂下婚約,其餘全部到齊!
不只是他們,還有不足千歲的年輕天驕,雖然修為尚淺,但都家世顯赫,天資非凡,
每一位天驕的到來,都伴隨著殿內侍者恭敬的唱喏引導。而每一次唱喏聲響起,江塵所站立的位置,便會迎來一道無比清晰的“示意”。
“江公子,請這邊稍讓一步,為碧空魔子讓出通路。”
“請再移一步,殘劍先生入座。”
“勞煩再退…”
那侍者的聲音看似恭敬客氣,但每一次“請讓”的話語,都像是一記無形耳光,狠狠抽在江塵臉上。
顧清怡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,她知道自己母親為什麼要這麼做,無非是折辱江塵,讓江塵知難而退,
若是以前,江塵或許會不堪受辱,直接拂袖而去,
可在來的路上,顧清怡在江塵面前,表現出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,
再者,媚仙菲讓自己前來,肯定不是為了見一面顧夢雲,
多半與古仙界有關,無論如何,這場大戲,總要看下去再說,
此時的江塵,卻反而有一種淡然,似乎對這種折辱毫不在意,
隨著一位位重量級天驕的入場,在侍者看似禮貌實則不容拒絕的“指引”下,江塵的位置被不斷地、一步步地向後推移。
從靠近主位的位置,逐漸退到殿堂中段,再退到靠近後翼…每一次後退,都象徵著地位不斷下沉,
江塵沉默地移動著腳步,表情卻始終沒有變化,
當最後一位天驕——某位上位星域的皇子到來後,在侍者的引導下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張華貴玉案後時,
侍者轉向幾乎已退到殿門口邊緣的江塵和顧清怡,臉上依舊掛著無可挑剔的、程式化的微笑:
“江公子,實在抱歉,主位附近已無空席,煩請...屈尊在此落座。”
他指向的位置,是兩張緊挨著巨大殿門、材質明顯差了幾個檔次、甚至顯得有些簡陋的普通玉案,案几上擺放的靈果仙釀也遠不如前方那些席位豐盛精緻。
這位置,幾乎已是宴會的最邊緣,與門外侍立的侍衛僅有幾步之遙。
這已不是暗示,而是赤裸裸的羞辱!
是顧夢雲無聲卻最凌厲的宣告:
你江塵,在我眼中,與門外侍衛無異!休要痴心妄想!
顧清怡的身體在憤怒下微微顫抖,羞憤的火焰幾乎要將她的理智淹沒。
她猛地抬頭,看向高踞王座、正與某位域主含笑低語的母親,眼中充滿了刻骨的失望與悲憤。
江塵卻彷彿沒有感受到這極致羞辱,他甚至還對著那侍者微微點了點頭,臉上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、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,
平靜地走向最外圍的席位,安然就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