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章薛溥二人面上疑惑更深,一時間有些摸不著頭腦。
他們自詡歷經兩朝,也算親眼看著官家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君主,到如今垂垂老矣的模樣。
“老臣愚鈍,還望官家明示!”韓章顫顫巍巍的起身,噗通又跪了下去。
趙禎忙讓張茂則將他扶起,仰天長嘆一聲後,擰著眉頭將趙晗的身世緩緩道來。
待說完最後一個字,殿內陷入死寂。
薛溥瞠目結舌,久久無法回過神來。
韓章面色煞白,嘴唇顫抖不停著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;“這……這般重要的事情,官家為何不早點告知老臣?”
“難道老臣在官家的心中,竟連海大人都不如嗎?”
“韓卿……”趙禎一時梗住,“朕並非不信任你……”
薛溥渾濁的老眼泛起淚光,“官家,您瞞的老臣好苦啊!”
“老臣這些時日在家中殫精竭慮,夜不能寐,唯恐江山社稷後繼無人。”
“您倒好……”話到嘴邊,化成一聲長嘆。
“倘若老臣和韓大人今日若不來此,實不知官家還要隱瞞多久!”
此刻的趙禎,毫無平日朝堂上從容不迫的威儀,反倒像個做錯事被長輩抓個正著的少年郎。
他喉嚨滾動兩下,輕咳兩聲後,開口道:“朕並非有意隱瞞二位卿家,此事畢竟事關重大,朕不得不慎重。”
“難怪殿試那日,老臣覺得他的相貌與官家年輕時十分相似。”
“本以為是巧合,沒想到竟是官家的親子。”
韓章感慨連連,抬手輕輕擦了擦眼角。
片刻後,他又迫不及待的開口道:“官家,不如將皇子調任來禮部,老臣願親自輔佐他熟悉朝中事宜!”
薛溥聽到此話,直接嚷了起來,“韓大人!”
“吏部隸屬六部之首,你禮部能有多少實權?皇子理應調任來吏部才是!”
“韓大人,你身為小輩,就莫要與我爭了!”
“老臣定當毫無保留,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!”
韓章吹鬍子瞪眼的看著他,“你是比我年長几歲,可你精力也不大如我,這份差事理應交給我才是!”
薛溥冷笑一聲,“老夫可是狀元出身,你呢?弱冠之年才中進士!”
“你!”韓章一張老臉漲得通紅。
趙禎望著殿內兩位爭的面紅耳赤的老臣,抬手道:“朕已經升晗兒為翰林侍講,調任六部一事,過些時日再論。”
“都是積年的老臣了,這副模樣,傳出去豈不叫人笑掉大牙!”
韓章和薛溥聞言,不約而同的抬眼相視。
卻在目光交匯的剎那,同時冷哼一聲,扭過頭去,看都不願再看對方一眼。
張茂則笑著打個圓場道:“二位老臣就別慪氣了。”
“眼下重中之重是想法子壓制兩位王爺在朝中的勢力,扶持殿下。”
韓沉眸思索片刻,沉聲道:“眼下朝臣們大都支援邕兗二位王爺,依老臣之見,邕王的勢力倒是不足為懼,兗王……”
“恕老臣直言,兗王父子精明能幹,尤善拉攏人心,宗室之中,也有不少宗親暗中投效。”
“老臣只怕他會狗急跳牆,幹出不利於官家和皇子之事。”
薛溥尤為贊同的點了點頭。
趙禎蹙眉道:“朕何嘗不是在日夜思慮此事,且先讓他二人鬥著吧,待兩敗俱傷時,晗兒便可順勢而出。”
說罷,他抬眼望向窗外,心中又在盤算起何時才能與趙晗父子相認。
——
翰林侍讀一職,沒有嚴格固定的召見頻率,通常是隔十日一次。
但趙禎勤學重文,尤其重視經史講讀,時常臨時增加召見,還曾與侍讀學士討論《春秋》直至深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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