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剛落,又一陣穿堂風灌入祠堂,吹得兩側窗欞砰砰作響。
向媽媽雙腿都有些發軟,她信神明,可小秦氏不信。
“侯爺日日在屋裡拜那尊彌勒佛,你知道他在求什麼嗎?”
向媽媽慌忙搖頭,“老奴不知。”
小秦氏嗤笑一聲,“彌勒是未來佛,他是在求來世能和大姐姐再續前緣呢。”
大秦氏名為秦衍雲,小秦氏為秦衍夕。
身為東昌侯府嫡出的姑娘,姐妹二人在未出嫁前感情本是極好。
單論起長相,大秦氏要勝過一籌,偏她自小體弱多病,活脫脫就是個病西施。
勳貴世家最重視子嗣傳承,滿汴京沒有哪家願意娶一個病秧子做正室大娘子。
偏偏小門小戶的東昌侯府又看不上,因此大秦氏遲遲沒有婚配。
長姐的婚事沒定下來,小秦氏自然也不能先姐姐一步議親。
好在當時顧偃開對大秦氏一見鍾情,他不顧長輩與宗族耆老的反對,執意要迎娶大秦氏進門。
大秦氏來顧家後,既不能侍奉婆母,打理後宅,偏還不讓顧偃開納妾。
家族姐妹向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。
大秦氏這般做法,讓待字閨中的小秦氏平白多了個善妒與不敬婆母的名聲。
大秦氏誕下顧廷煜後不久便因病離世,當然這其中與顧家的鉅額虧空多少有些干係。
顧偃開娶白氏,雖是利益交換,可時日一久,二人還是生出些許情愫。
小秦氏眼見白氏一個商女都能成寧遠侯夫人,而自己這個東昌侯府的嫡女卻無人問津,心中愈發扭曲陰暗。
彼時的東昌侯府已經落敗,襲爵的兄長又因打理不善,虧空不少家業。
兄嫂本打算將小秦氏送給顧偃開為妾,一為抱上寧遠侯府這條大腿,重修兩家之好。
二為省些嫁妝錢。
小秦氏得知此事後,既反抗不了兄嫂的安排,又不甘心此生居於一個商女之下。
便屢次找藉口來侯府教唆顧廷煜,是白氏害死了他的母親。
白氏因此受到刺激,一屍兩命。
白氏死後,顧偃開後悔萬分,決定終生不娶。
不過在東昌侯和顧家耆老們鍥而不捨的勸說下,且又看在亡妻大秦氏的份上,他只好答應娶小秦氏進門為續絃。
嫁給顧偃開後,小秦氏本也想和他做一對恩愛夫妻。
偏顧偃開心裡懷念著大秦氏,又對白氏滿是愧疚,獨獨對自己沒有一絲感情。
自己生的兒子既沒有大秦氏生的嫡長子尊貴,又沒有白氏生的兒子的受器重。
在她看來,顧家就是個吸血的魔窟,葬送了自己的一生。
只有顧偃開死了,毀掉他精心培養的顧廷燁,將來自己的兒子襲承爵位,才能算是出口惡氣。
“大郎可知道二郎的事兒了?”小秦氏幽幽問道。
向媽媽點頭道:“全都知道。”
“二郎那邊但有個風吹草動,咱們安插的幾個小廝便立刻報到大郎跟前。”
小秦氏聞言,緩緩起身,拈起三炷香,就著燭火點燃,輕聲道:“願大郎能夠替我們先試試二郎如今的深淺。”
說罷,她輕輕吹滅香上的火苗,將三炷香穩穩插入香爐,青煙筆直上升。
小秦氏最擅借刀殺人。
顧廷煜是個謀略和心計的,雖知道小秦氏是在利用自己,但他堅定的認為顧家是為了娶白氏進門填補虧空,才導致自己母親離世。
身為顧家子,他沒辦法怪顧家,只能將所有的恨意全都加在顧廷燁的身上。
至於四房五房那幾個眼皮子淺的,更是被她玩弄於股掌之間。
——
八月九日,序屬仲秋,嘉佑四年的秋闈在丹桂飄香中拉開帷幕。
顧廷燁早早便來到貢院外,齊國公與平寧郡主更是一道來送齊衡入考場。
小廝們提著考籃、食盒、巾帕,浩浩蕩蕩的排開陣仗。
翰林巷,趙府,今兒一早。
華蘭特意設好香案,親手點燃三炷清香,對著文昌帝君的神像盈盈下拜,祈禱長柏與長楓能夠蟾宮折桂。
她雖也看不慣林噙霜的做派,可長楓畢竟是盛家的血脈。
若他真能中舉,於盛家門楣自是錦上添花。
遠在西北的顧偃開,天矇矇亮時,便對著神像左拜右拜。
片刻後,他站起身,搓了搓手,眼中閃著精光,“老兄,你家姑娘去年便及笄了,若我家二郎能夠高中,不如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,便被張輔無情打斷,“絕無可能!你速速死了這條心罷!”
“就你家那混世魔王,也配惦記我家姑娘?”
顧偃開乾乾笑了兩聲,仍不死心道:“年輕人誰沒個荒唐時候?我家二郎如今已是改過自新,我瞧他秋闈必定能中。”
張輔放下茶盞,見四下無人,意味深長的看著他。
“實不相瞞,我瞧著我家姑娘多半已經被官家給相中了。”
“去歲及笄禮時,官家遣人送來好些東西,我帶著芬兒進宮謝恩時,官家還說了好些雲裡霧裡的話。”
“起初我沒放在心上,現在越想越覺得,官家多半在那時便有意讓芬兒將來嫁給殿下。”
聽到此話,顧偃開不由深吸一口氣,“既如此,回頭我還是再瞧瞧別家的女眷吧。”
九月初,秋闈放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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