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設茶,請餘老太師進來。”趙晗對著一旁的宮人沉聲吩咐道。
不多時,身著靛青色雲紋長袍的餘老太師緩步而來。
雖已年過花甲,腰背依舊挺直如松,行走間自有一派儒雅氣度。
餘老太師正欲行禮,趙晗眼疾手快,當即上前將他扶住。
“老太師是三朝元老,德高望重,無需在意那些虛禮。”
餘老太師聞言,眼中閃過一絲欣慰,卻仍堅持微微欠身道:“禮不可廢。”
“殿下仁厚,可老夫卻不能不知分寸。”
見他執意如此,趙晗並未勉強,只親自扶他在一側的檀木圈椅坐下。
“孤原本還想尋個機會,親自去府上拜訪老太師。”
“沒想到今日老太師主動前來,倒是讓孤既驚又喜。”
“老太師近來身子可還硬朗?府上一切可都安好?”
餘老太師捋了捋花白的鬍鬚,含笑道:“承蒙殿下掛念,老朽這把老骨頭還算康健。”
“原本打算這兩年就回山東老家頤養天年,可心裡始終放不下那個打小沒有生母庇護的孫女。”
趙晗眸光微動,溫聲道:“老太師說的是嫣然姑娘吧?”
餘老太師輕嘆一聲,“是啊,這孩子性子太過純善,經不得半點風雨。”
“吳家馬球會上,殿下想必應該也瞧見了。”
“老夫此生仕途順遂,三朝為官,沒曾想到頭來連個孫女都護不好。”
這些年兒媳方氏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,偏自己那不成器的長子被她拿捏死死的。
幾乎言聽計從,教養出來的孫女餘嫣紅也是囂張跋扈,驕縱潑辣,與餘家書香世家的門風格格不入。
早在數年前,他就動過讓長子休妻的念頭,為顧及臉面,一直沒宣之於口。
“老太師外能執掌朝閣,內能安家平事,至於後宅裡的一些瑣事,本就是清官難斷。”
“何況嫣然姑娘在您庇佑下,出落得知書達理,蕙質蘭心,京中誰不稱讚?”
嫣然的女紅在汴京無人能及,而且無論出身高低貴賤。
即便是廣雲臺和倚雲樓的風塵女子,前來求教,她也不會拒絕,必認真傳授。
面對趙晗的誇讚,餘老太師心中一動,捋須道:“是啊,這孩子最大的錯處就是性子軟,遇事總少些決斷,叫老夫時常憂心,將來不知該託付何人。”
“老夫今日本想帶她一同前來謝過殿下相助。”
“偏巧她祖母昨夜身子不適,嫣然素來孝順,執意要留在榻前侍奉湯藥。”
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老太師清楚,嫣然雖養在自己的膝下。
但她的終身大事終究繞不開要餘大人的同意。
更清楚餘大人和繼母方氏一心打算把嫣然嫁入高門顯貴,最好還是個家底豐厚的人家。
就是令國公府那等臭名遠揚的門戶來提親。
只要聘禮給的足夠多,他們無有不同意,根本不會顧及嫣然的意願。
至於帶嫣然離開,遠嫁他鄉,以目前來看,餘老太師並不願意這麼做。
餘家雖非頂級權貴,但在汴京經營多年,人脈根基深厚,自己也還能鎮得住場面。
若將嫣然嫁往外地,萬一受了委屈,餘家縱使有心撐腰,終究鞭長莫及。
左思右想一番後,他將目光放在了趙晗身上。
太子將來登基後想要快速收攏文官集團,速站穩腳跟。
在填充後宮時,就必繞不開海家,韓家以及餘家等清貴門戶。
海家有祖訓在身,海家女又有個善妒的名聲。
韓大人長子一脈適齡的孫女皆已出嫁,目前獨獨他餘家還有個嫡長孫女在室。
侄兒餘思賢天資卓越,與太子同年春闈,現已外放至兩浙歷練,過幾年便可調任回京。
只要自己活一天,太子就不會委屈了嫣然。
她那尖酸刻薄的繼母,囂張的妹妹,也斷不敢再給嫣然臉色。
趙晗微微一笑,溫聲道:“老太師無需憂心過甚。”
“實不相瞞,那日一見,孤對嫣然姑娘頗為有意。”
“今日老太師既在此,孤也就直言,若老太師願意,孤願以側妃之位相待,將來必不負餘家。”
餘老太師聽到必不負餘家五個字後,看趙晗的眼神不禁變了幾分。
他對長子已然不抱什麼希望,孫子餘二郎整日鬥雞走狗,也不是什麼可造之材。
唯願孫女能得一個好歸宿。
“殿下此言可當真?”
趙晗微微頷首,鄭重其事道:“君子一言,駟馬難追。”
“只是婚姻大事,終究要兩情相悅,還望老太師先問問嫣然姑娘的意思。”
“若嫣然姑娘答應,孤就尋個時機向官家表明此事。”
餘老太師暗暗點頭,更覺得自己沒有看走眼。
心下已然決定,要和夫人繼續待在汴京,等太子登基後,再回老家頤養天年。
送走餘老太師,趙晗徑直前往軍器監,親自挑選了幾名身家清白,口風嚴緊的匠人。
並將他們安置在西郊一處僻靜的院落,四周派親信把守,嚴令不得走漏風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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